羌国营地早就因为祝凌晚上要走而悄悄动起来了,溪娘一边将铁衣卫指挥得团团转,一边又抓了光五当壮丁,她自己则开始查看瓶瓶罐罐。
“这个是治扭伤的,带上!”
“这个是治箭伤的,带上!”
“这个是治头晕的,带上!”
“这个是治蛇毒的,带上!”
她噼里啪啦收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然后还去不住地往里面放药包。
“公主您自己记一下,这个系了死结的是毒药,这个系了两个活结的是泻药,这个系了三个活结的是治风寒的药,这个系了一个活结一个死结的是治腹痛的药……”
她当着祝凌的面,给她收拾出了满满一桌子药品。
而明一则占据了另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傻瓜式暗器,能从头到脚武装好几身。
至于光五……则是带着光卫给她准备衣服和首饰去了。
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咋舌:【这么多……保守估计一辆马车起步,三辆马车封顶。】
祝凌:“……”
她又感动又无奈。
“溪娘!明一!”她试图制止,“这么多东西我带不下!而且动静也太大了!”
“这东西哪叫多!”刚刚踏进这方天地的光五反驳,“各国公主就算是轻装简行,也有几辆车的行李!”
溪娘接话:“我们只打算准备了一辆车,已经很克制了!”
他们公主连岁节都不能回来,多带点东西怎么了?
光五提议:“要不您到时候……让您师兄帮您拿一点?”
祝凌:“……”
关键是,师兄就是她本人,而且她还要变回乌子虚,一马车的东西,她往哪儿藏!!
最后,在祝凌的不懈努力下,她将溪娘、明一、光五,甚至包括太傅准备的东西一样拿了一点,组成了一个小小、轻便易拿的包裹。
然后她就得到了数道心疼得不行的视线。
等他们折腾完之后,天都已经擦黑了。祝凌背着小包裹,穿着便于行动的劲装,站在羌国营地里。
周啸坤不时地向外往往,眉间皱出深深地沟壑:“公主,您那位师兄什么时候来接您?”
祝凌正在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闻言顺口回答:“师兄不来接我的。”
周啸坤音调都提高了:“不来接?”
“太傅,我师兄……嗯,怕生,昨天愿意来见您,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周啸坤:“……”
那人怕生?
他还真是看不出来。
祝凌检查完了,背着包裹准备离开,她掀开帘子,明一牵着不黑站在外面等她。
或许是为了隐蔽,这次的不黑没有再编银丝小辫儿,自然也没有在小辫儿的末端缀珍珠宝石,它的马鬃自然地散开,可能是辫子编多了,马鬃卷曲着,衬着不黑的大眼睛,有种另类的异域风情。
怪好看的。
“还是不要骑马了。”祝凌拒绝了明一递上来的马缰,“动静不小。”
“不黑很乖的。”光五摸了摸不黑的马鬃,“它很聪明,又受过训练,知道该怎么跑出最小的动静。等将您送到了位置,它自己就会返回。”
他们不清楚蓬莱一脉的脾气,也不敢贸然陪公主一同前往,以免犯了什么忌讳,让公主难做。但不黑只是一匹马,动物一般能得到比人更多的宽容。
不黑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似的,偏过头来轻轻地蹭了蹭祝凌,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就让人止不住的心软。
祝凌叹了口气,她拍了拍不黑:“好。”
她翻身上马,说来也怪,她在羌国营地里只呆了寥寥数天,但到了要别离的时候,竟会生出不舍的情绪。
感性些的溪娘已经红了眼眶:“公主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一贯老持稳重的周啸坤本来不打算多说,但在这般氛围下,也忍不住开口:“蓬莱一脉的能力手段固然让人眼馋心喜,但公主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莫要为了得到那些法子,去忍辱求全……”
说的好像祝凌要去的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而是龙潭虎穴,一去不回了似的。
“离别在即,你也不知道说点好的!”溪娘白了周啸坤一眼,转头面向祝凌时又换了温柔的语调,“别听他胡说,公主一定能得偿所愿的,等王宫里的栀子都开花的时候,公主也该回来了。”
祝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一应下。
系统小白云早就因为要离别而哭得稀里哗啦了:【要是你的记忆是全的就好了……我们就不用离开了。】
祝凌愣了一下后,才在意识里回复小白云:“如果我的记忆是全的……我会更愧疚吧。”
她很清楚,她所使用的是小公主的身份,她顶替的是小公主的人生,从来就不是她的。
就像她让太傅转交给羌国太子的那枚明光令,就像梅花妆台里她没拿走的那封信。
祝凌拉起缰绳,准备出发时,突然听到周啸坤在说话。
他说:“公主孤身在外,若有难处,天下间有羌国势力存在的地方,公主都能驱使。”
“您不用那么懂事,明光令也可以不交还太子。”祝凌看到那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和蔼地笑着,“您在外若是受了委屈,也莫要咬牙硬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在呢!”
祝凌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一抖马缰,不黑撒开蹄子向前方跑去,在不黑跑出去一段距离后,祝凌忍不住回头,在天际最后一抹明光之下,并排站着好几个小小的、不动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