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紧牙关,按下接听。
“我没有发给任何人听。”
两道清澈干净的声音分别穿进两只耳朵,在脑中交汇相融,共振而起,似暗夜中的回响。
她很无措,直接挂掉电话。
背后的视线好像要烧烬她的衣服似的,愈发炙热。
谢宛宛被热得蹿起身来,脚底在绒毯上打滑,她重心不稳,向唐舒的方向倾倒。
惊呼声溢出嗓子眼,腰间出现了一双手猛然收紧,将她稳稳得接住。
她就这样乌龙地跌坐在了唐舒的腿上,周身被他独有的气息环绕,跌入一片冷杉林。
后背严丝合缝地紧贴男生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他的体温穿透两层单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犹如冬日支在林间的火堆般,烤制着她的肌肤,渗入每一处毛孔,牵动着内脏。
谢宛宛的心跳到达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率,快得她差点忘记怎么喘气。
她现在无比庆幸唐舒没有开灯或者拉开窗帘,侧眼望去,电视机屏幕上倒影出来他们的黑影,重叠得暧昧不堪。
半晌,身后的人低笑了下,湿润的气体呵在敏感的颈侧,他懒洋洋地开口道:“这么激动?”
脖子上的小绒毛被他轻轻呼起,酥酥麻麻。
谢宛宛哑然,忽然挣脱出怀抱,一溜烟儿地跑进厕所把门反锁。
她没有开灯,洗脸台的水哗啦啦得响着。
一把把清水连续泼在脸上,冲散着浮在双颊的那两团不存在的蒸汽。
额头上的水沿着鬓角流下来,忽然冲开了些许回忆。
她记起了和S先生相识是在高三最后一个寒假。
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糟心事,大年夜的晚上她跑出家门,独自一人徘徊在大街上,身无分文。
住宅区的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而街头是如此寂寥冰冷。
她坐在唯一一家营业中的牛肉面店外的台阶上,打开了直播app,想唱唱歌发泄一下情绪。
她直播的时候最多只拍到下巴以下,那会儿不露脸的主播流量都很低。
晚上只有一个观众,就是S先生。
一曲终,他在评论区问:“大年夜不回家吃饭,和家里人吵架了?”
鼻子一酸,眼眶四周感到了微弱的水压。
她在低落的情绪时最听不得关心的话,一听就想哭,肚子饿得咕咕叫,瞬间没了播下去的兴致。
刚打算关掉直播时,实时互动区又滚出一句话:“饿吗?我请你吃牛肉面。”
热汤入胃,温暖如春。
从那天起,她拥有了一个忠实的听众,一个微信小号,里面只有一个置顶。
几个月来,S先生成为了她的情绪宣泄桶,他不会在意她有没有道出事件的原委,只静静地听她发牢骚。
依稀记得被郑老板骚扰的那一晚,她在S先生的聊天框里骂了一个多小时男人都是傻逼。
骂完之后,他发过来一只红包,问:“要不喝杯奶茶润润喉再继续?”
“行。”
他总知道什么能让她快乐。
只是她从没想过想跟他奔现,成为现实中的朋友。
虚拟世界可以肆无忌惮,真实人间又是一副不一样的面孔。
她怕一见面就会产生失望。
然而现在怕见光死的,变成了她自己。
这时叩门声响了三下。
谢宛宛长吁一口气,又坐到了昨晚那个马桶盖上。
她调整了一番情绪,主动给唐舒发了微信:
晚晚:【我现在很乱。】
S先生:【出来,我们谈谈。】
晚晚:【谈什么?谈恋爱吗?我觉得已经不可能了。】
真是够丢脸了,她昨晚竟然在问唐舒要毛片!还问询他会不会睡自己!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门外传来开灯的声音,门缝外的影子荡了荡。
她继续接收到消息。
S先生:【可不可能取决于你。】
谢宛宛站起来,在洗手台前转来转去。
既然取决于她,他之前怎么不痛快点答应啊!
晚晚:【我们友谊的小船彻底翻了!】
S先生:【翻了正好换上巨轮,稳固一点。】
什么巨轮?爱情的巨轮?
晚晚:【你想得美!网恋是不作数的!】
S先生:【我们在网上没有恋过。】
谢宛宛顿了顿,蹙眉道:【承认了是吧,你这个在网上玩弄少女心的渣男!】
S先生:【那你算不算同时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谢宛宛觉得自己像只被逆着毛摸的猫,很烦躁。
晚晚:【我现在究极愤怒,比外面的台风厉害十倍!】
晚晚:【还有!我也没喜欢过网上跟我口嗨的你!从来!没有!】
S先生:【开门。】
晚晚:【不开!】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厕所门的锁猝不及防地转了一圈,箭头指向OFF。
谢宛宛往后退了一步,移门被唐舒从外面拉开,一只手拿着条毛毯,一只手挂着串钥匙。
过道的灯光挤进来,在他脚前形成一个圈,他穿着一件干净简洁黑T恤,身下是一条同色系的九分睡裤。
帅气的脸庞进入昏暗,他摊开手上那条毛毯向她走近。
谢宛宛立刻往后退,一跃坐上了洗手台,指过去:“你出去!我气还没消呢!不要逼仙女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