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皇上正和大臣们商议蓄水一事,等待实施。
按照皇上的行程,虽然西北干旱暂得缓解,但他会在漠城待到堤坝修建成功之后再启程回宫。
事情都是按照邵湛所预想的发展。
直到夏之秉的到来。
夏之秉是礼部六品吏司,此次皇上离宫出发西北,带的都是些能治理干旱、蓄水有方的能臣,而礼部的朝臣自然不在行列之中。
奉顺看见夏之秉到来时也颇为意外。
外面还下着大雨,夏之秉穿着蓑衣从马上下来。
奉顺拿了一把伞去迎接。
“夏大人怎么来了?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夏之秉对奉顺很是有礼,他作了个揖才道:“奉顺公公,不知皇上可在?臣有要事求见。”
闻言,奉顺道:“大人请随我来,皇上正在屋里和张易修等大人们议事。”
两人往里走去。
夜已深,但宅院里灯火通明。
白日里跪在宅院外感念皇上恩德的百姓们已经被劝着各自回家,而此刻,在大雨的称托下,宅院便显得极为安静。
奉顺带着夏之秉在房门外等待,而他则推门进去通报。
几位大臣正拿着漠城地图商议着堤坝应该修建在何地最合适。
奉顺进去时,也并未打乱他们的思绪。
奉顺低声向邵湛道:“皇上,夏之秉大人来了,估摸着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来的挺急。”
这话倒是让屋内那些正在商议堤坝的大臣们抬眸看了过去。
京城里能出什么事?
夏之秉的职责是礼部事宜,能让他快马加鞭赶来漠城,莫非是后宫里出了什么事。
所以这些大臣们才看向皇上的脸色。
邵湛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道:“让他进来。”
奉顺带着夏之秉走了进来。
夏之秉一进来便跪在地上道:“皇上,后宫发生闹鬼事件,淑妃娘娘从宫外请巫师入宫作法驱鬼,巫师指认那鬼在贤妃娘娘身上,从而要作法驱除,臣特意赶来西北,便是想将此事告知皇上,闹鬼之事已经闹得宫中人心惶惶、臣民不安。”
夏之秉的后半段话是夏嫔猜测的,因为仅仅是请巫师入宫作法驱鬼不足以让皇上提前启程回宫,只有牵扯到贤妃,皇上才会回来。
她在赌。
她既是在赌那幕后之人弄出闹鬼事件是为了拉贤妃下水,又在赌在皇上心中贤妃的地位和重量。
这个做法非常冒险。
但她别无他法。
而夏之秉也和夏嫔同心同德,所以他才会连夜赶来漠城。
因为赶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更没有用膳,而他身上的衣裳也早已被雨水湿透,整个人疲惫至极。他不是不知道夏嫔在赌,但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冉昌的女儿,如此冒险来到西北,而且他们将要面对的人还是淑妃,皇上倚重的吏部尚书曾顺治之女。
但当看见皇上听见他的话后,瞬间站了起身,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时,夏之秉便知道,他赌赢了。
他就知道,他的女儿不是莽撞之人。
一定是有把握才会让他赶来西北。
邵湛的心的确很慌。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冉鸢的身体里是谁。
所以他才会如此失态。
在场的朝臣们还从未见过皇上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包括曹严喻。他原本在听见闹鬼一事牵扯到贤妃时,他也难免紧张起来,但当看见皇上的反应后,他的心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原来皇上如此在意她。
曹严喻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在心头。
她真的再也不属于他了。
邵湛很快便意识到他的失态,他压下心头的慌乱,冷着脸交代接下来的事。
“张易修。”
“臣在。”坐在位置上的张易修站了起身,跪了下去。
邵湛道:“修建堤坝一事由你全权负责,就按照方才拟定的方案推进。”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朝臣们便明白皇上是要提前启程回京,不会留在漠城督促堤坝建成。
张易修任职司空一职,掌管水利、营建之事,皇上会把这事全权交由他负责,也是理所应当。
闻言,他正色道:“臣领旨。”
话音落下,邵湛便往外走去。
奉顺连忙跟上,边走边道:“皇上,外面下着大雨,现在不宜出行。”
听见这声音,屋子里的朝臣们面面相觑,皇上忌讳鬼神之说,更何况还是发生在后宫里,皇上会发怒也是常态,可让朝臣们奇怪的是,皇上方才的反应不像是发怒,更像是担忧。
他们回忆起夏之秉说的话。
难不成是因为贤妃?
这个猜想让他们的神色震惊起来。
贤妃可是冉昌的女儿,皇上怎会如此担心冉昌的女儿。
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皇上的态度难免让这些大臣们浮想联翩。
他们甚至在想,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后宫已经变天了吗?
不论奉顺如何阻拦,皇上最终还是带着兵马和夏之秉连夜启程回宫。
奉顺自然也在随行之中。
而翌日一早,淑妃便从宫外请了巫师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