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日光正好,倾泻进殿内,暖洋洋的一片。
时安重新换了身衣裳,方才的那件被揉皱了,梳洗时还沾湿了袖口。
她捧着书,倚在美人榻上,葱段似的手指扣在书页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可惜心不在焉,以至于翻到最后,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写了什么。
她心绪烦乱,连风吹动草叶的动静都觉得有些烦躁,看不进书,也想不进事,最后瞧着窗外发了半晌的呆。
日落,晚膳照例由春蝉送进来。
这几日的三餐都是牧迟青陪着她用的,今日却意外地没有过来。
时安一个人用了点儿,她胃口还没有恢复,心烦意乱更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一桌膳食只动了个边儿就撤下去了。
临走时,她随口问了一句:“牧迟青呢?”
春蝉听多了她直呼殿下的名字,但无论多少次都不习惯,她如实回道:“奴婢也不知殿下去了哪儿。”
殿下下午离开后便一直没出现,也未交待她要是三姑娘问起来该如何回话,所以她便实事求是地答了。
时安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没放在心上。
依照牧迟青的性子,大约是觉得下午的状况过于失控了,所以在没有准备好之前是不会来见她的。
总不能是被她吓到了吧。
月上枝头,烛光晃动了下,殿门响动的时候,时安还以为是牧迟青来了。
门外响起的是春蝉提醒的声音,隔着门扉,有些模糊:“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片刻后,烛光熄了几盏,殿内暗了下来,月华从窗缝中探入,美人榻旁的小几上还摆着没有放回去的书册。
一夜好眠无梦。
清晨的日光还未完全升起,时安便醒了,她起身愣了一会儿,没有再次睡下的欲望,便慢吞吞地去梳洗打理了。
从净室出来后,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
时安也不知春蝉是什么时候进来换的,但无论她什么时候醒来,壶中的茶都是温烫的。
现在还没有到早膳的时间,她也不觉得饿,便没有唤春蝉进来,喝水时,余光瞥过桌案,上面似乎摆着什么东西,昨晚她没有用桌案,不记得之前有没有了。
端着杯子朝桌旁走去,还未走近,便看到上面的字。
时安身形顿了一下,那是本红色的折本一样的东西,上面用墨笔写着两个字——婚书。
她认得牧迟青的字迹,是他亲手写的,所以他半夜来过是吗?
这一瞬间,时安觉得殿内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几乎算得上落针可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等一等……
安静?
时安猛然回头,朝身后看去,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地砖。
原本一直系在她脚裸上的银链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不知去向,床柱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圆环,像是从来没扣过东西。
时安眨了下眼睛,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她踢了踢裙边,银链与地砖相碰的声音并未响起,殿内依旧安静。
真的被取下了。
作者有话说:
僵尸咬了一口牧迟青的脑子,赶快吐掉:“呸,恋爱脑!”
第80章
◎冰窖◎
时安于震惊中回神, 直到用完早膳还有些恍惚。
银链就这么被取下来了?牧迟青也太好哄了些吧,她只是主动亲了一下而已,便悄悄妥协了么。
她眨了眨眼睛, 想象牧迟青昨天半夜过来给她解开银链的画面,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一整个上午, 时安都是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和昨日不同, 今天书上的内容大约十分精彩, 所以她看得过于投入,连姿势都没怎么换。
下午时,春蝉叩了叩殿门进来,垂眸请示:“和园的梅花移了几株过来,姑娘要去院中看看么?”
时安翻书的手指顿了顿, 她合上书, 朝窗外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梅花,大约是在院子的另一面。
春蝉来问她, 大约是牧迟青授意的, 时安浅笑了下, 问道:“今日才移过来的么?”
春蝉答道:“回姑娘,是昨夜移来的。”
时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她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沉吟了片刻,无意为难对方, 轻轻一颔首:“那便去看看吧。”
既然要出殿门, 就不能随意披一件外衫了。
时安换了身衣裳, 发髻是春蝉挽的, 倒是出乎意料地利落,她原想着春蝉既然是习武之人,这些事应当做不太来,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于是随口问了问:“你会功夫么?”
春蝉道:“奴婢只略会一些,不及王爷十之一二。”
时安心道,那自然是不用跟牧迟青比的,他比旁人多活了好多世呢。
出殿门时,时安站在门槛内,停步顿了顿,感觉到旁边的春蝉似乎僵了下,她抬步迈了出去,就见春蝉背着她悄悄松了口气,不觉笑了笑。
等到了落梅处,才知道为什么昨夜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那些梅花并不是在窗外的院子里,而是另一个院子,一眼望去,只看见一片梅树,淡淡的香气沁着寒意钻入鼻尖,也不知牧迟青是不是命人把和园的梅花整个都搬过来了。
她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会儿,回去时,怀中抱着一支刚折的梅枝。
春蝉见她只待了会儿便要回去,问道:“姑娘要不要去别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