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一起死。”
温庭筠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的时候,胸口像是被点了一把烈火,烧得慌,喉口有一股铁锈味,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宋窈捧着温庭筠的脸深情的吻上去。
宋窈的唇离开的时候,温庭筠喉口一紧,咳出一口浊血,沾脏了他白色的衣袍,随后沉沉的陷入长久的睡眠。
宋窈紧紧抱住温庭筠的尸体,把他放在床上,她自己踉踉跄跄将酒倒在地上,然后打翻了其他的烛火。
火从地面上慢慢窜了起来,宋窈已经也喝了毒酒躺在温庭筠身侧。
就这样死吧。我们一起。
后知后觉的人们灭了火,在屋子里发现两具焦尸,其中一具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串红豆。即使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红豆却安然无恙。
毕竟,他们还要,以线为引,归心似箭。
要一起回到这人世间,想着念着彼此。
第136章 双枝有树帝女香
帝都的冬天很冷,雪下了又下,红砖绿瓦,白雪映衬,屋檐下挂着冰凌,透明的雪水水滴答滴答的落入屋檐边的水缸里,晨光总是灰色的,枯枝就那么映在铁蓝色的天空里,梢头竟还有乌鸦在梳理羽毛。铁青色的光线和淡薄到没有的云层,衬着悲喜莫辨的心情,置身其中,有种压抑感。
但帝都的人向来是懂得享乐的,街上的行人稀疏,无事的人都到着戏楼里要一壶好茶,听一幕戏,好不惬意。
要说帝都的戏楼,可要数双枝阁。
双枝阁百年的盛誉,捧出了不少角儿,就如当下最红的名伶徐靥,一曲《帝女花》,唱响九州,多少人千里赶来帝都就为了听这一场戏。
徐靥的节目往往排在所有曲目中间,场子已经热起来,观众也不甚疲乏,效果往往最好,上一幕的小生下台,徐靥便穿着一身红的耀眼的戏服登台。
凤冠霞帔,风华绝代。
她的唱腔也是一绝,她着咿咿呀呀的唱着,门外却突然传来喧闹。
按理来说,戏一但开锣,便不许再进观众,今日倒是破了例,疏淡的光从门外照进,门口走进不少人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队穿着军装的军人,台下方才热火朝天的人瞬间噤了声。
战乱年代,穿军装的就像是恶鬼,今儿这个来了,明儿那个走了。无论是谁,遭殃的都是百姓,百姓视军人如豺狼也情有可原。
宋窈在台上微微皱眉。
却见领头那个人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人都放轻了动作,他自己也目不斜视的上了楼上的包厢,似乎还冲着台上的宋窈勾唇一笑,宋窈的戏没停,目光却也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人,他在屏风后落座,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随着烛火摇曳而有些摇晃,宋窈心中默念起一首诗,熠熠灯影处,信步一书生。
流年辗转后,相逢梵音中。
赌书明月下,痴语看青松。
晓寒霜未重,薄衾寄江东。
这个人不像是军阀。
这是宋窈对他的第一印象。
宋文澜是军界新贵,澜系军阀的领头人。无论是政界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还是战场的风起云涌,兵不厌诈,顾文澜的手段丝毫不输那些老狐狸,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二十三岁便掌管整个派系,权力滔天,百姓走至他的宅院前都要绕行,世人送他称呼:冷面阎罗。
可是宋窈却不觉得,她第一次见顾文澜时。若不是那一身军装,恐怕就要把他当做书生了。
他身上确实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像是刚从学校走入社会的新青年,文质彬彬。
不知道他是不是慕名而来,宋窈这日唱完戏,便被人带到顾文澜跟前,“戏子徐靥,见过宋将军。”
宋文澜的脸上总似带着浅笑,他倒了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徐小姐尽管叫我文澜便是,请坐吧。”
徐靥猛然有些无所是从。
宋文澜一脸波澜不惊,似乎正是与自己的至交好友喝茶谈话,没有任何地位不平等的感觉。
即使宋窈是帝都最富盛名的名伶,也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客气。毕竟再有名也是戏子,倒是有不少达官显贵,想要轻薄于她。
宋窈对顾文澜的印象更加不一样了。
第137章 双枝有树帝女香
这日天气稍晴,宋窈走在帝都的街头,手里拎着桂枣斋新出炉的桂花糕,她从小练功,身段完全没话说,一袭旗袍将她的优点完美展现,风情万种。
她自小长在帝都,没有叫黄包车,踩着高跟鞋在交错复杂的胡同里穿梭。
路上经过护城河,在河边看到河中飘着一叶小舟,舟中人很是眼熟。宋窈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好像是宋文澜。
宋文澜似乎也看到了宋窈,在舟中向她摆手,还指挥船夫靠岸。
宋窈也很自然的站在岸边等着。
不待船夫绑好船,宋文澜就长腿一迈上了岸,今天他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外面穿着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倒像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
“宋将军怎么在这儿?”
江边风大,宋窈穿着旗袍,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顾文澜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宋窈身上,“说了叫我文澜就好,我初到帝都,来赏赏风光。”
宋窈不禁捂嘴笑出了声,“哪有穿着西装来坐渔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