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沉沉,他视线一点点在沈鸾脸上掠过,最后落在那先前戴着璎珞的地方。
喉结轻轻一滚,裴晏眸色又暗下些许。
榻上的沈鸾完全不知危险降临,她垂首低眉,小声絮叨:“我说了摘下璎珞,你偏不听。如今可好了,这若是洗不干净,叫茯苓和绿萼瞧了去……”
沈鸾喋喋不休,忽而头顶黑影落下,裴晏不知何时,已走到榻前。
喉结滚动,裴晏漫不经心嗯了声:“下回摘。”
“你还想有下回……”
余音未了。
唇角忽的落下一吻。
高挺的鼻梁沿着下颌,一点点往下。
十指紧扣,掌心贴着掌心。
头顶的青纱帐幔随风晃动,气息渐消,沈鸾高高仰首,薄弱的喉咙处忽然落下一片温热。
裴晏一手捏住她脖颈,薄唇在她喉咙落下一吻,而后……
那碍事的璎珞早就被丢进水中,裴晏轻轻往下,忽而,双肩被人狠狠推开。
“不、不可以。”
凌厉阴鸷的眸子对上沈鸾惶恐不安的视线,裴晏眼中的厉色渐去,他放缓声音,修长白净的手指一点点抚过沈鸾的后颈。
沈鸾别过视线,支吾半晌。
眼神飘忽不定,猝不及防对上裴晏揶揄的视线,沈鸾双颊腾地涨红,羞愤又气恼。
裴晏手指在沈鸾后颈上慢条斯理抚过,他稍稍挑眉,明知故问:“……卿卿怎么不说了?”
他俯身,温热气息洒落在沈鸾颈间。
“脏、脏死了!”
顾不得裴晏就在眼前,沈鸾急急推开人,慌不择路从榻上跑开。
临至门口,又匆忙跑回,自沐盆中捞出璎珞,戴上。
水珠泅湿衣襟,深浅点点。
沈鸾夺门而出,夜色浓重,隐晦光影模糊了沈鸾的轮廓。
茯苓和绿萼不解其意,提裙亦步亦趋跟在沈鸾身后跑,口中不住道:“姑娘小心些,莫摔了。”
跨过月洞门,穿过影壁。
院落安静无声,只有沈鸾飞快跑过的身影,心跳急促,气息着急。
茯苓和绿萼落后几步,努力平缓着气息:“……姑、姑娘?”
夜色遮挡,亦或是刚刚跑了一路,二人都没注意到沈鸾鬓松钗乱。
沈鸾挡在门前,未曾转身,只背对着人道:“打水来,jsg我想沐浴了。”
虽拿丝帕擦洗过,沈鸾仍觉得身前挂着璎珞的地方,还有东西尚存。
她捏捏手心,欲盖弥彰似的,“在那屋子沾了血腥气,脏死了。”
茯苓福身道了声是,没走几步又折返:“那奴婢唤他们再采撷花瓣……”
“不必!”
沈鸾当即转过身,一口回绝。
茯苓被唬了一跳:“……姑娘?”
沈鸾惊觉自己反应过度,她讪讪,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太晚了,叫他们取凝霜浆来就是。”
她低头垂眼,那上回遗留花瓣的地方,如今遗留的,却是……
沈鸾脸红耳赤,不敢再细想。
不想半盏茶未到,茯苓已将热水备好,她满脸堆笑:“听说是陛下早早叫人备下的,不然这大晚上的……姑娘,你脸怎的这般红?”
话音甫落,茯苓伸手,欲探沈鸾额头:“别是夜里见了风,染上风寒了?”
“没有!”
沈鸾一张脸涨红,再不肯多话,扬声叫茯苓和绿萼退下。
水雾氤氲,腾腾热气熏红沈鸾一张脸。
璎珞和小衣都置在屏风前的矮榻,只要看一眼,沈鸾总能想起先前的一幕。
水声荡漾,沈鸾双手掬起一掊水,润润清水怎么也冲不散脸上的红晕。
那小衣和璎珞都该丢掉才是,否则日后瞧见……
转念一想,自己刚刚从裴晏屋里出来,巴巴叫人丢去这两样,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
倒不如等浆洗的人送来,拿着压箱底就是,省得看了心烦。
……
一墙之隔,裴晏院落灯火通明。
闻得裴晏伤口又渗血,郑平急得团团转。
他垂手侍立在廊檐下,一颗心惴惴不安。
轻手轻脚步入暖阁,青花水草带托油灯静静摇曳,晃荡出一整片夜色。
屏风后,青纱帐幔挽起,裴晏轻靠在榻上,眉目淡淡,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小块木雕。
郑平躬身走近,毕恭毕敬朝裴晏行了一礼。
“陛下,热水已经给沈姑娘送去了。”
裴晏淡声:“嗯。”
郑平悄悄抬眸,觑裴晏一眼,目光悄无声息在裴晏伤处打量。
心下好奇。
不是说裴晏伤口渗血,叫人重新打了热水来,怎的不见换新的纱布?
郑平心底狐疑,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陛下,可要奴才寻洪太医来,他此刻就在乔府……”
“不必。”裴晏干净利落拒绝,未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郑平垂首道了声,心底的疑虑却未曾消减半分。
那群刺客虽说都是死士,身怀绝技,然以裴晏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受伤。
狐疑归狐疑,郑平谨守奴才的本分,恭敬转告暗卫的话。
审问刺客一事过于残忍血腥,前两日沈鸾一直守在裴晏榻前,郑平总寻不着机会,如今才将话细细转告。
这一路裴晏遭遇的刺杀不少,然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