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路狂奔到村口,刚好遇上钓鱼佬。她赶着牛车,正要出去。
经过整个寒冬的休憩,现在春暖花开,村里很多人都要去镇里采买或办事。
初七跳上钓鱼佬的车,催促道:“走快些,去虎头镇,你的车我今天租了。”
钓鱼佬本来也要去虎头镇,初七一来,她还额外有了笔收入,开心不已,兴冲冲赶牛车。
钓鱼佬笑道:“初七,你去镇里干嘛呀?有啥好玩儿的吗?”
初七冷冰冰,烦躁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钓鱼佬哭唧唧,怎么夫妻俩都这样儿,一跟她讲话,就是“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都是小气鬼,有好吃的好玩儿的,不肯分享。
初七被她吵得心烦,“闭嘴,不准哭。再敢出声,信不信我揍你。”
好凶!钓鱼佬朝后瞅瞅,初七坐在板车上,脸僵硬得跟冰块似的,手里捏着扁担,一副要干仗的模样,吓得她连忙噤声。
一路上,气氛十分压抑。
怡红楼中,孙工头和赵桑语坐一端,花爹爹和石榴哥坐另一端。
经过几轮一点都不友好不公平的协商后,双方达成协议,孙工头赔偿三十两白银,此事才算了结。
三十两白银啊!
双鹅村的普通老百姓,三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子人过一年,还有结余。
地方上的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
孙工头求赵桑语拿钱救救她的命和婚姻。
赵桑语咬牙切齿,“我玩命干活儿,也就攒下这么点家底,还打算省着点给家里买肉买织布机,你就给我玩这出?”
孙工头除了哭,也别无他法,“二娘,你且救救我,等我日后赚了钱,必定补上你的亏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赖你的账。”
赵桑语心一横,道:“罢了罢了,就当是我之前那些生意,欠你的人情债。只是我有一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孙工头道:“好妹妹你只管说。”
赵桑语道:“你给我写好借据和名目缘由,并写清楚,保证以后再不碰赌钱和小倌儿,否则这钱,你找别人要去。”
孙工头连忙答应,“好说,应该的。”
赵桑语气道:“我还没说完。这三十两,我是可怜孙相公,不忍他伤心,纯粹看在他面子上。你要是以后好好同他过日子,我不稀罕你还钱,当我给你介绍生意的抽水。但你要是再死性不改,我就拿着这借据去找孙相公说清楚,并讨债。你自己想清楚再说要不要这钱。”
孙工头哭得涕泗横流,保证此事了结后,就回家和孙相公老老实实过日子,此番全是她糊涂,活该被人算计。
赵桑语大叹一口气,答应花爹爹,由她来替孙工头还钱。她冲花爹爹道:“劳烦你们账房帮忙写下借据,我要她签字。”
账房写好后,赵桑语将借据放在孙工头面前,“赶紧给我签字画押。”
孙工头虽不认识几个字,但平时到处做工,还是会写自己名字的。她歪歪扭扭签下名字,按手印。
赵桑语收好借据,对花爹爹道:“银子我都放在家里了,下次给你带来行不行。”
花爹爹冷笑摆手,吹吹自己的红指甲,“别给我玩儿这套,你的货和孙工头都压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拿钱来,我什么时候放人。至于她今晚不能按时回家,她相公找过来,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赵桑语垂头丧气,只能再往家里跑一趟了。
“哎呀,你看这布,好漂亮呀——”
“是吗?我瞧瞧——”
赵桑语听到下边儿有动静,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原来是几个小倌儿聚在一起说话。
怡红楼上夜班,白天大家都在睡觉。小倌儿们还没梳妆,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起床。他们聚在赵桑语的那堆布旁,扯着布在身上比划。
赵桑语正心烦,看到那些家伙把自己的布匹拆开,还翻来翻去,本想喊他们别瞎试弄乱她的布,转念一想,干嘛拦他们呀?反正都是卖布,卖给谁不是卖?
赵桑语跑下去,走到小倌儿们中间,笑嘻嘻道:“哥哥们真有眼光呀,这些布料可都是余宁城里最时兴的颜色。春天到啦,就该多做点新衣裳,看看这布料,飘逸,细腻,色泽高雅,可不是寻常布庄里那些大红大紫的俗气东西。”
余宁城是虎头镇上面的城市,也是所在州的州府,下边儿的人都喜欢依照余宁城的风向穿衣打扮。
反正也不会有人真去验证余宁城里到底流行什么颜色,她就闭眼乱吹一通再说。
一个小倌儿手里拿着匹淡蓝色布料,见赵桑语一口一句哥哥,高冷道:“哼,谁是你哥哥,人家年轻着呢,你可别乱叫!”
赵桑语心道,原来这里的男人也很在意年龄啊,可见只要是以色侍人,都怕色衰而爱驰。
她连忙改口,笑道:“是我说错啦,我嘴笨,各位公子别介意。”
赵桑语看着高冷小倌儿,这人上回在花朝节上,好像是扮成了莲花仙人,可见是走仙气飘飘路线的人设,应该会吃文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