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春也是有此担忧,“且不说初七,或许他生得好看,钱锦绣愿意拿他当个金丝雀,养在后院里。可是对于你,任何女人都受不了自己的玩物被别人碰过。我就怕,钱锦绣现在只是哄哄初七,等事情过去,照样不会放过你。”
赵桑语摇摇头,“不,你把钱锦绣想得太好。我之前也这么想,世人皆好色,初七好看,钱锦绣又追了他多年,怎么都不会亏待他。可初七过来时,一身伤,钱锦绣没那么怜香惜玉。若是以后我出了事,只怕以初七的性子,必定会和钱锦绣硬碰硬……不会有好下场。”
谢林春心急如焚,“那可怎么办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哪里都得过钱锦绣。她这种人,除非是更高的官员出手对付,但官官相护,余宁知府又指望不得。”
平民百姓……赵桑语听此,忽然想到,平民百姓,对应的词,达官显贵。
整个余宁城里,无一人能治钱锦绣。
如果是京城呢?
大武国的帝都,陵京,赵桑语想到四娘。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赵桑语同谢林春简要说了下四娘之事,道:“她说自己家在京城,看打扮气派,应当是个富商。说不定,四娘能像孙姐姐一样,替我们帮忙牵牵线,若是能找到人帮忙,兴许能有转机。”
谢林春听了,问道:“这位四娘,可有具体姓名?”
赵桑语无奈摇头,“当时情况危急,不便相告。”
谢林春觉得希望渺茫,“连名字都不知道,陵京地广人多,经商富豪数不胜数,大海捞针,我怕时间耽误不起啊。”
赵桑语告诉谢林春,“我家院子牛棚里,有一堆干草料,底下埋着个包裹。里头是我平时积攒的银两首饰,还有四娘给我的玉环信物。你全拿去,银子当盘缠用。四娘说过,如果我去陵京找她玩儿,可以先到城西的一处别苑找她。你且去试试。若是不成,权当是我命不好,怪不得你。”
谢林春重重点头,眼中含泪,“你放心,我一定把信送到。”
钱锦绣派了人盯梢,谢林春回到郊区家中后,装作没什么异常,照样在家织布做事带孩子。
等到夜深人静,他才敢去牛棚里挖东西,小心翼翼,果然如赵桑语所言,挖出一包财宝。
谢林春不敢直接走,便回到房里,找到李宝娟,让她陪自己演一场戏。
第二天,李宝娟就故意找茬和谢林春大吵一架,带着谢林春挖出的包裹,骑马离家出走。
二人都跟着孟鹤山学会了骑马,家里也养了几匹马,没想到此刻派上了大用处。
谢林春等了半天后,才装作孩子没回家,着急骑马去寻。
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李宝娟将东西都交给谢林春。
谢林春嘱咐道:“你绕几天再去孙工头家躲躲,对任何人都说,你是吵架离家出走,别提这些东西。至于我,我出门找你,一直未归。记住了吗?”
李宝娟点点头,按照谢林春的话行事。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赵桑语和孟鹤山的性命,全在这一搏上。
谢林春不敢耽搁,全速策马,赶往陵京。
等他到达陵京城时,两条大腿的内侧已经因骑马而磨得血肉模糊。
秋冬之际,风刀霜剑,谢林春脸上皮肤和嘴唇也是干裂流血,头发乱糟糟。
他奔去城西,那边有好几户宅院。
他只好一家家询问,是否有四娘这一人,大多数人家只是骂他离开,有一家则嫌他乞丐上门打秋风,晦气,将他打了一顿撵走。
谢林春心中绝望,却只能拖着瘦马,继续挨家问下去。
宅院之中,丝竹声声。
周颂声歪在长椅软垫中,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她听得烦心,摆摆手,将乐师们全都赶走。
周颂声起身,随意在院子里散步,听到门外面一阵喧闹,询问道:“外头吵什么?”
门房下人见状,跑来,道:“禀报主子,门口有个乞丐闹着问这边有没有一位叫‘四娘’的人。您且莫烦心,奴们这就把他撵走。”
“四娘……”周颂声将酒杯扔给下人,往外边走去,“去看看。”
宅院门外,谢林春蜷缩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他这几日劳累过度,又急又忧,还挨了打,在这么下去,怕是捱不了几天。
他在进京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不怕自己遭难,只是可怜尚在牢里的赵桑语和被强取豪夺而去的孟鹤山,她何其无辜,他何其凄惨。
谢林春小声嗫嚅,没见到那位“四娘”,他也不敢跟下人们托盘而出,怕冤家路窄,碰上钱锦绣的熟人。
钱锦绣可是出身于陵京,不得不防。
周颂声望着地上快要昏过去的脏男人,蹲下身,道:“喂,就是你要找四娘?哪个四娘?”
谢林春慌忙铆足劲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来,“我也不知这位四娘的姓名。我是受双鹅村赵桑语之托来寻人,她说,她救过一个名叫四娘的女子。”
“双鹅村……”周颂声想起那时候自己落难,的确是位赵娘子出手相助,她笑起来,“原来是赵娘子的朋友啊。我便是四娘,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