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想着自救的法子。
这屋子是专给犯人、犯眷住的,因此窗户都做得高,而且窄小,长得瘦小的宁知秋不够高,构不上窗子,更别提爬到窗口爬出去了。
很遗憾的,此路不通。
她看了又看,唯一的出路竟是眼前的那一扇门,而她仅剩的生机是昨夜姊姊怕她渴,特意用十文钱跟衙役买来的一壶茶,茶水虽冷了,却足以让她浸湿帕子捂住口鼻。
唉!她又要死一回了吗?
前一世是过劳死,而这一世是懒死,她一直希望摆脱长姊的责任,做个什么也不用做的小老么,受尽宠爱,如今她得到了,也如愿了,老天爷决定收回她的命,重归幽冥。
“里面有人吗?”
咦?她好像听见声音……
尽量把身子放低的宁知秋已经出现轻微的缺氧现象,高温之下,湿了又乾、乾了又湿的帕子已被茶水泡过好几回,眼看着壶底就要见空了,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相信在这样的大火中,不会有人冒险相救,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大难来时当然逃得越远越好。
“有没人在?出声应一句。”
是幻听吗?还是濒死的渴望。“我……我在……”
不管是不是真的,宁知秋拿开帕子高喊了一声,但随即被冲入喉口的浓烟呛得连连低咳。
对生死她已经很随缘了,大不了再死一回,说不定她能穿成武媚娘,做一回则天女帝。
“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蓦地,宁知秋忽然笑出声,她想到男人骗女人的一段话——女的问“你在哪里?”男的回“我在你心里。”女人听了很少不动容,傻傻地便被骗了。
“你这是在苦中作乐吗?”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到一双小舟似的皂靴,身子半趴在地面的宁知秋往上一瞧,她只看见一双笔直的长腿。“你是来救我的吗?”
“你想被救吗?”男人低哑的嗓音道。
“想。”谁不想活?
“好,你跟在我后头……”
皂靴的主人被拉住裤管,他感到脚下一重地低头一视,面露不耐。
“我……脚软。”走不动。
懒过头的宁知秋从不运动,体能之差令人发指,她在前一世便是四肢不动的重症宅女,穿越后还是懒人一枚,藉由“体弱多病”让懒病更名正言顺,偷懒有理。
即使到了危急时刻她还是懒得多走一步,很光明正大的“吓着了”。
“麻烦!”男子低咒了一声。
身子忽地一飞的被人扛上肩头,她的头像米袋似的往下垂,一只大手按住她头颅,防止她左右摇晃。
火很大,好像快把她烧灼了,原本该充斥烟味的鼻间飘进一股好闻的松脂气味,让她一闻再闻,有点上瘾。
她心想,也给爹和大哥用这种熏香,气味悠长。
“秋儿。”
“妹妹……”
“砰”地,宁知秋被丢到地上。
好痛!她脑海中只闪过这两个字,随后眼前一黑,陷入昏迷,来不及看一眼那个没人性竟敢扔她的混蛋。
不知怜香惜玉,她再小也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好吗!
辘辘辘……车轮转动声。
“醒了?”
脑子还有点发胀,神智不太清明的宁知秋被人扶着头,灌了几口甘甜的清水后,涣散的眼神才有些许光彩。
“娘……”糯糯的软音带了点腻人的娇气。
“醒了就好,你快吓死娘,你这丫头打小就多灾多难,没有片刻安生,娘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她可怜的小女儿呀!从出生起就没好过过,先是早产,又是落水,还被没天良的大伯父给牵累了,小小年纪跟着大人们吃这种流放之苦。
周氏是心疼女儿,四个儿女中,她从不避讳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也一再告诫其他孩子要对妹妹好,她没能给小女儿好的身子是她的错,她一辈子都亏欠。
但事实上宁知秋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用药强养起来,没周氏想的糟糕,可宁知秋太懒了,一整天都懒洋洋的不练字、不做女红,让她看起来显得娇弱,面有病态。
她是懒出来的病。
“姊姊呢?”宁知秋转头看看车内。
“在外头走着。”母女俩轮流照顾小女儿。
“走?”
看着在动的车顶,宁知秋这才发现她不在驿站的破床上,眼前藏青色无花纹的驴车顶罩着刷过桐油的葛布。
拉车的驴子太老了,最多只拉得动两到三名妇孺,若是坐上青壮的男子,拉不动的驴子还会发脾气,将驴车拉到路旁,低头吃起草来,谁来拉都不走,傲娇得很。
若是遇到大雨才会一家子挤上车躲雨,停在路边等雨停,毕竟谁也不想累死驴子,少了驴车,宁知秋怕到不了川蜀。
“驿站被火烧了,不能住人,天一亮咱们就走了,你在车上睡了一夜,娘不忍心喊醒你。”她睡得很熟,未曾惊醒,女儿最让人放心的是心宽,不论走到哪里都吃得下、睡得香,从不受恶梦惊扰。
“那爹和大哥还有弟弟睡哪儿?”娘应该叫醒她,大家轮着睡上一觉,不然还要走路哪吃得消。
周氏笑着抚抚小女儿柔细青丝。“他们就靠在车边打盹了一会儿,不碍事,不过幸好有你的提醒,你姊姊让你大哥及时拉出咱们的驴子,要不这一路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