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其他人，赵明闻并不放心，因此彼此并不知根知底，又是从旁人手中接过来的，又怎会知道先前的利益纠葛？倘若因此马失前蹄，便又成了个笑话。这样的时候，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知道那是她信重的旧部，卫衡于是并不再劝，只是笑道：“这样也好，总是熟悉的人，用起来也更顺手。”赵明闻只是微笑。
见她如此情状，卫衡也笑了起来，他忽然一拍脑袋：“该打、该打，这样的时候，我倒昏了头，谈起了公务？！真是人老糊涂，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我先饮尽这一杯，向诸位告罪。”
见他举杯，众人也纷纷应贺。
宴会散去，赵明闻也回到自己家中，方一踏入家门，她便已然变色，满面冷嘲道：“这才有几天，就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想要将我赶出去。瞧瞧那副样子，满面贪欲，就是打量我好糊弄，不知道，却不知道自己本事占了几分？好似这偌大的地方，能在他手里翻出什么花样来。”
‘公主在说卫公吗？’小蝉小心打量着赵明闻，小声问道。
对于赵明闻突如其来地爆发，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偏猜不到缘由，索性直直询问起来。
“是他。还有那些老人，面上倒是慈爱，心里却不知道想些什么呢！我阿翁才走了几日，便已经迫不及待要取代了？也不看看他的斤两。”
这是在说方才宴席上的事情，屋内的几人听着，都不敢作声，赵明彰挥退了侍女，又询问道：“阿姊？”
他在请赵明闻的示意，要如何进行处置。
“让他们说嘴去，且说去，左右我这会也不顾这个了。闹得沸沸扬扬才好，闹到人尽皆知。便是闹到了那几人面前，也说不得我什么！”
事到如今，对于赵明闻来说，也没有多少再维护脸面的必要了，索性借机生事，出了堵在心里的恶气。
她轻哼一声：“这才叫畅快。”
“回头叫底下人办事的时候好歹看一看，别叫人轻易得了去。往常是咱们太过于轻纵，流水的银子花着，咱们还得不着半句好？如今便叫他们也瞧一瞧咱们的难处。”赵明闻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吩咐道。
“好。”赵明彰顺从地答应下来。
小蝉却有些惊疑，她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公主……”
赵明闻便朝她招一招手：“想问什么？”
“您今日倒不似平常了，做事起来，也太过张扬。”小蝉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忽然停了下来。
“就是要张扬。”赵明闻摇了摇头，“得叫他们心里存个敬畏。”此时的她，忽然又变得格外平静，仿佛刚才的那些话并不是从她口中吐出来的一样。
“出征在外，最忌讳有人背后捅刀。有了忌讳，他们也不敢轻视，事情自然也就更加上心。与其到了那时候再后悔，不如这会子一齐发作了也省的我费劲心力。”
瞧着小蝉仍旧懵懂的样子，赵明闻只是无奈，摆了摆手，叹道：“总归对你是好事，明白这一点就够了。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去，左右都有我呢。
小蝉却摇头：“撷芳姊姊说了，要叫我多学着些，回头要是学的不好，回头要训我。”
赵明闻大笑出声：“她这倒是给我惹了好大一桩麻烦，你不必知道，这样的活计我便能做了的，你只管安心在前头，听着我该如何做，至于多的，也不必你去想。”
小蝉虽然不解，但对于赵明闻，她总是怀揣着十二分的信任，便也欣然道：“好，我听公主的！”
“傻子！”赵明闻笑骂道。
第193章
羯人南下侵掠, 所过之处，自然民不聊生，往日蓄养的赖以为生的牲畜都沦为了肚中美餐, 田地里因为数月的酷暑, 早已荒芜板结而杂草纵生。入目的景致一片荒凉, 让人不由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受。
赵明闻一行虽然早有准备, 却还是为这样尸横遍野的惨淡景象感到撼动。外头如此, 军营当中, 却又横生变故。
大灾之后，便是瘟疫纵横。
接二连三地有兵士病倒, 尽管提前已经预备好药材，但是耗损的速度，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军队行进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等待着后方的补给到来。
赵明闻新中街, 却更有一番隐忧存在：“咱们能瞧见的地方便已经如此惨淡, 看不见的地方, 且不知道是何等酷烈啊。一路走来，竟是连一个人影都很难看到，想要询问近况, 却也找寻不得。如今这幅模样，朝廷却只想退让，任由旁人纵横我们疆土, 这样的皇帝——”
“简直可笑。”她冷哼一声。
“听说如今民间朝上, 都十分推崇先帝，凡事都要从他的话中找些出来做文章, 因为金科玉律。”李华堂却在一旁说道, 他朝赵明闻瞥了一眼, 又很快垂下眼。“人人称颂，几乎以为是不世出的明君了，深恨自己此时国仇家恨难报，不能一展宏图。”
这话语其中的暗指，不由让几人齐齐侧目，但李华堂却恍若未觉，照旧一副恭顺模样。
此次，他也能随行，对李华堂来说，这数日，算的上十分煎熬了。一路上几人虽然因他没有托以重任，没有常常在身边监视，却还是十分提防，隐隐有孤立之态。李华堂并没有多少足够独当一面的才华，对于他来说，守成不致使事情越来越陷入僵局，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