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朝一日,让他知道她竟因他对她的好生出贪慕之心,他会怎样想她?
——明明最初是她言之凿凿退婚在先。
愁绪让她蹙了眉,无心落笔。
书房门被敲响两下,接着打开。
“您要在这儿工作吗?”叶初潇看见傅怀砚,回神后站起身,“我回房间。”
傅怀砚没让她走,“没,只是进来看看你。”
“在画画?有没有打扰到?”
叶初潇摇摇头,她抬头,见傅怀砚看着她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一支铅笔。
“今天改画了素描?”他眼里慢慢泛起兴致,“能否让我看看?”
这笔是她方才出神时随便拿的,这会儿他这样说,倒是让她不好意思,“没呢,其实我还没开始画。”
她将画架转过来,上面是空白的画纸。
傅怀砚看了眼画纸,唇线轻轻弯起。
“方才我情绪不太好,”他出声,“...许是疲惫的缘故,你别放在心上。”
叶初潇微愣,随即摆摆手,“哪里的话,我没在意的,傅先生。”
傅怀砚嗯了声,“机票我让陈助订,到了那边,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叶初潇说好。
又不是以后都不见,再说,他以后去苏浔的机会还很多。
他视线落到空白画纸上,突然想起,“我还从未见过你的素描,让我见识一下?”
叶初潇啊了声,回头看了看画纸,脸微红,小声说,“我好长时间没碰素描了。”
小时候学素描时,单纯觉得色彩单调,不似油画绚丽且画风多变,花的心思不多。
傅怀砚笑,“你油画那么好,其他又能差到哪里去。”
叶初潇脸红,想着自己现如今签约了天艺,傅怀砚就是自己最大的老板,那老板要了解了解员工的能力,是她的分内之事。
于是她环顾四周,想找个描绘的东西,“那我便画书桌吧,画好了请您看...”
“我想看你画人像。”他说。
“人?”叶初潇愣了愣,“可是,现在这里没有模特。”
她总不能自己画自己。
“画我吧,”他笑了下,“我给你当模特。”
叶初潇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做模特要长时间保持不动,挺辛苦的,她怎么能让老板视察工作时还亲历亲为如此辛劳。
“不必吧傅先生,那样很累的,您不喜欢桌子?那我换,换苹果吧?这个能看出基本功...”
“可我想要一张画像,”他望着她说,“出自你手的。”
叶初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懵了下。
“上次不是说要送我礼物?”他轻轻挑眉,“才过多久,就想抵赖了?”
叶初潇:“当然不是,我在想送您什么最合适,我一定会送的。”
她信誓旦旦,差点竖起手指表忠心。
傅怀砚一声轻笑。
“那现在选好了吗?”
这个问题让叶初潇低下了头,“还没。”
“那就送我一幅画吧,”他说,“就当你给我的礼物。”
叶初潇觉得这样有些草率,再说,她的素描只是半吊子水平,傅怀砚若是真想要一幅素描画,她想,像安德森那样级别的大师应该很乐意效劳。
可傅怀砚坚持让她画,她也的确欠他一份礼物。
“那,那我一定给您画好。”她说。
书房里没有合适的地方,叶初潇提议他坐在沙发上,她将画架也搬到了客厅,一切就绪后,她调整了下呼吸,稳住手,开始落笔。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观察他的眉眼。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搭至腿上,客厅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平日里锋利英俊的脸庞似乎也温柔了不少,让人有凝视的勇气。
但下笔时依旧紧张。
临摹女娲神作,她怕自己悟不到精髓。他凌厉的眉峰,深邃的眼,高挺的鼻...
铅笔与纸相触,发出沙沙声响,静谧环境中格外明显。
到脖颈处,再往下,叶初潇的耳朵越来越红。
她记得,第一晚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不小心推开他房间的门,还亲到了他胸膛靠上一点——正是她画的位置。
那时她大脑炸开,盯着呆怔了好一会儿。
以至于如今描绘时,细节处都记得。
例如中间那条若隐若无的线,还有右边一个小小的痣...
叶初潇的脸随着画中完善而烧了起来。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样抠细节,可反应过来画笔已自顾自点缀完毕,她竟不知自己记性是这样好,难为情的同时又怪为何今日傅怀砚身上的衬衫前两颗纽扣是松开的,不然她也不必画这些...
就连傅怀砚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是不是热?”他问,“暖气的温度是不是有些高?”
“不是不是。”叶初潇手背碰碰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否定后找其他理由,却发现真实原因根本说不出口,所幸傅怀砚当真以为是暖气太高。
画了也有些时候,傅怀砚让叶初潇休息,他将暖气温度调了调。
然后便走过来看她目前的画。
他站在身旁,弯腰,目光落在画上,叶初潇后知后觉盯住他锁骨往下的位置。
他会不会看出她画的细节了...真傻,这幅画是要送他的,这些地方画那么仔细,那她的心思不会也被他看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