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宅内，游昕昕睡得不太安稳。
颠颠倒倒的梦境里，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她缓缓走来。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只看见帽檐的阴影中那双眼眸阴森的可怕，像是某种饥肠辘辘的野兽。
背景是爆炸和烟火，大桥上的车辆撞到了一起。游昕昕被困在翻倒的汽车里。看着那个人慢慢穿过黑烟和火焰朝自己逼近，缓缓地朝自己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指。
他嘴角带着笑，似乎很享受捕猎的这个过程。
游昕昕一下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怎么了，昕昕？”季楼驱动轮椅出现在她的床边，打开了柔和的床头灯，“我好像听见你喊我的名字？”
游昕昕拍拍胸口，坐起来，定了定神，“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可怕的人，一直死死盯着我。”
她皱着眉头思索，“很奇怪的是，我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但总好像又在哪里见过……”
季楼调亮了床头灯，递给她一杯水，
“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或许你只是在某个特殊的场景见过他一眼。所以在梦境里出现。”
特殊的场景？
大桥和车祸？
游昕昕抱着季楼递给她的水杯，抿了一口。
梦境中那个人戴着鸭舌帽，眼神很可怕。透过车窗死死盯着自己，好像恨不得把她吃了。
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呢？
第239章 别亲我，看不见字了
厚重的云渐渐聚集，遮蔽了金轮，风卷着树叶和尘土席卷过整个城市，一场暴雨将汹涌而至。
“我要出去！”
“把这个打开！”
铁栏杆被大力摇晃，声响巨大，在狭窄的空间里震耳欲聋，一个女人蓬头垢面，光着脚在监狱中拽着铁栏杆，她的手指上已然布满血迹，双眼中空洞无神。
“我要出去！”
她开始在地上疯狂打滚，衣服都被撕扯开了，同屋子的人都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有刚进来几天的已经吓哭了。
也有进来很久的人去劝阻过那个疯子，却被不要命地追打，一连几天这个女人都在门口摇晃铁栏杆，同屋的人都不胜其烦。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警务员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拿出了手中的电棍。
“3291!”警务员说，“警告你老实点！”
女人抬头，歪着头看着警务员，下一秒，突然将手伸出栏杆外，险些抓到警务员的衣领。
警务员立刻朝后退了几步，看到自己没有被抓到，立刻抬头瞪着那女人。
“黎采薇!”警务员大声怒吼，“你清醒点！”
女人突然顿住了动作，嘴巴开开合合，“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哥……”
狱警不耐烦道：“什么哥哥，你没看新闻吗？你哥哥已经死了。”
……
游昕昕进门时，苏烨正和季楼低声交谈，看见游昕昕进来，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向她。
“怎么了？”游昕昕问。
很多人说季楼是那种高冷矜贵的人物，大部分时候都面无表情，很难读懂。但游昕昕想，可能这可能是他们和季楼接触得太少。
她发现季楼其实有很多微表情，有一些甚至很可爱，这个人寡言少语的外表下有一个十分丰富的内心世界。
比如这一刻，他露出了一种……“糟糕，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的神色。
“什么事？”游昕昕又说了一遍，强调了一下自己需要知情的语气。
季楼顿了几秒，把手机递给游昕昕。
游昕昕接过手机，看到了屏幕上写着“黎采薇疯了”这五个字。
她在这一刻愣了一会。她痛恨黎采薇，特别是亲眼看见黎采薇逼死奶奶的那个视频之后，那种恨意深入骨髓。
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恨得睡不着觉，反复想着要拼了自己让黎采薇得到报应。无数次想象过当黎采薇付出代价的那一天，自己会多么兴奋和高兴。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几乎和地狱一样。脑海中只有报仇这两个字，仇恨的火焰把她烧得偏执极端。日日想着仇人死去的那天，自己才能得到解脱一般的快乐。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听见黎采薇疯了的时候。游昕昕才发现心中好像也不是当初想象中的那种快乐兴奋。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屋外狂风不止，裹胁沙砾不断敲打窗户，似乎随时都要破窗而入。
游昕昕站在那里愣了很久，直到被季楼拥住才晃过神。
季楼的手轻轻抚着游昕昕都后背，“别多想，找一个天气好的日子，我们一起去看看奶奶。”
“和奶奶好好说说话，告诉她你现在很好，告诉她那天的仇，我们替她报了。”
游昕昕抿紧了嘴，把脑袋埋进季楼的肩头。
季楼感觉到肩头被一股滚热的湿意浸透。时间好像回到奶奶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游昕昕也是这样趴在他的肩头无声哭泣。
那个夜里他什么也做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痛恨自己这样无能为力。
季楼轻轻抚摸游昕昕的后背，“你什么也不用多想。我会继续盯着黎采薇，不会让她有机会过得太好。”
“不必了，”游昕昕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带着一点鼻音，“黎采薇已经疯了，就让她待在那吧，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残忍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