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嘉童虽然有韦莫言那样的一个爷爷,但她本人不是坏人,有着非常健康的是非观。
她这般要求,应该是想给老太太正式道个歉。
“我知道。”韦嘉童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我不祈求老太太原谅我爷爷,我也没那个资格。我就是想看看她,尽一点晚辈的心意。”
“这……”向驰斟酌着说道,“我姥可能已经睡了,或者,你稍等一下,我和欧阳先进去看看?”
韦嘉童爽快地应了,“好,你去问问看。”
不是向驰小气,而是他不确定老太太愿
不愿意看到韦嘉童。
戴少宁抱歉地说道:“阿驰,我先陪嘉童等一会儿。”
向驰点点头,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只大袋子,和欧阳肩并肩地进了小胡同。
老太太还没睡,正靠坐在藤椅上,就着明亮的台灯看一本摄影教材。
见二人进来,她赶忙放下书,坐了起来,“知道你们要来,我早早让小苗冰上了西瓜。小欧阳,快坐到姥姥这边来。”
欧阳快步过去,在她身旁的圆凳上坐了,“您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老太太最近血压高,所以没去斑竹苑。
“我好多了。”老太太笑道,“倒是你们一家子,受了不少惊吓吧。”
欧阳道:“还好,我小弟习武,胆子大,不但没吓到,还到处吹小牛皮呢。”
“呵呵……”老太太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姥。”向驰叫了一声,试探着说道,“我们在超市买东西时碰到韦嘉童了。”
“哦……”老太太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她想进来看看我?”
向驰道:“您要是不想见,我这就推了。”
老太太想了想,“错不在嘉童,如果她不是替韦莫言道歉的,可以请她进来坐坐。”
老太太格局大,有修养。
欧阳在心里赞美了一句,她也觉得,韦嘉童没资格替韦莫言道歉,老太太也没资格替王老先生原谅。
向驰出去了,很快就带着戴少宁和韦嘉童进了门。
看到老太太,韦嘉童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张奶奶……”
“你是你,你爷爷是你爷爷,那些话就不用说了。”说到这里,老太太把脸转向向驰,“小驰你去把西瓜端上来。”
向驰答应一声出去了。
“……”大概是一肚子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韦嘉童有些手足无措。
戴少宁很机灵,他立刻推着韦嘉童在老太太的右手边坐了,自己搬来一张小马扎,说道:“张姥姥,自打向驰上了班,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吧,您老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硬朗。”
老太太笑道:“大概是老到极致,就不老了吧,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戴少宁瞄了韦嘉童一眼,干巴巴地说道:“他老人家在海边避暑呢,海边比京州凉快多了。”
避暑是假话。
向驰知道戴家老爷子就在京州,戴少宁之所以撒谎,是因为戴老爷子也被韦莫言骗得很惨,已经气住院了,不想看到韦嘉童罢了。
“海边是凉快,就是太远了,不好照应。”向驰配合戴少宁一句,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了,“来吧,吃西瓜。”
“那倒是。”戴少宁附和一句,拿起两块,分给韦嘉童一块,“沙瓤的,肯定甜。”
韦嘉童捏着西瓜,定定地看着柜子上放着的小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王老先生居中,笑得慈祥而且灿烂。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王家和韦家离得近,两家人来往甚多,王老先生对她非常好,每次见面都说自己没有孙女,只有几个臭孙子,没有小姑娘贴心。
“唉……”老太太长叹一声,“嘉童,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可以拜拜你王爷爷。”
“谢谢张奶奶!”韦嘉童放下西瓜,抹了一把腮边的泪,站起来,深深地给老太太鞠了一躬,“我知道,我没资格替我爷爷道歉,我就是想拜拜王爷爷。”
老太太道:“罢了,小驰你带她过去。”
王老先生的遗像挂在东稍间的墙上,镶嵌在一尺多长的实木相框里。
老人家目光平和,笑容恬淡,单看长相就能猜到他那种不擅钻营、与世无争的性格特征。
向驰劝道:“嘉童,真没必要。”
韦嘉童没理他,走到遗像前跪下了,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注视遗像片刻,这才站了起来。
她说道:“我问过律师,我爷爷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之间的仇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觉得王爷爷对我很好,我欠他一个道歉。”
道了歉又能怎样呢?
从善良的角度看,韦嘉童知耻而后勇,她没有同韦莫言划清界限,主动上门道歉,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从不那么善良的角度想,她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罢了。
戴少宁大概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说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向驰说道:“好,我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