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真丝吊带睡裙被偶尔翻上来的海水打湿了一大片,粘在胸前。
额角的冷汗滑落,几绺发丝贴在脸颊一侧,她沉重的喘着气,眼底殷红剔透。
六年了,她还是克服不了晕船的毛病。
所以才会每次出行都选择坐这种大型游轮,可是没想到,几十年一遇的特大台风也能刚巧被她赶上,这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优越。
姜越知慢慢调整过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将手伸向司嫱,被她搀扶着重新站起来,回到了房间里。
“跟楚门搞好关系,今后咱们那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小酒店才能开的更顺畅,你以为,楚家人会做亏本买卖吗,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压根不可能得到楚家的庇护。”
一如她当年一样。
程仰止叹了口气,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也不知道这次带回去的东西到底行不行。”
“你是在质疑知知的水平?” 司嫱有点不高兴。
“那不能,”程仰止秒怂,但后半句话还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能耍的了西京沈最的人,我这辈子都是服的。”
话音刚落,气氛就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凝滞中。
沉默,聚焦着尴尬。
意识到嘴太快说错了话,程仰止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神情懊恼。
司嫱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转头担忧的看着姜越知,转移话题,“知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里面睡一会。”
姜越知除了最开始几秒钟的怔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了眼手机。
看到依然没有信号,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觉,就在海洋摇篮般的哄睡服务中,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卧室的时候,姜越知就醒了,她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风浪已经停了,船身也不知何时重新平稳了下来。
她胡乱套了件衣服起身走进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已是神清气爽。
查看了一下卫星定位,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外头光线昏暗,司嫱和程仰止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姜越知去厨房随手拿了两片面包,一边吃,一边走到了阳台上。
海面波光粼粼,巨大的金色火球压在海平面之上,慢动作的向上攀爬。
她缩进阳台角落的躺椅里,目光茫然的盯着眼前浩瀚缥缈的画面。
沈最,这个姜越知都快要遗忘的过去,重新跳出来,有点恍如隔世的错落感。
六年前,她利用神经性药物骗过了医疗监护仪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源自于医者仁心,但更大的原因是,当时医生知道沈最重视她,不敢承担任何一点有可能造成她病情延误的责任。
因此,即便对她的病势存疑,医生也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下达医嘱。
最后能顺利走出来,任何一步出了差错,都不可能如此顺利。
后来许多年,无论是国内网络上的信息,还是南岛周边人的评论,都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无外乎是沈最身边曾有只会舞弄人心的狐狸精,心思深沉。
所有评价无可厚非,姜越知一应笑纳,但她还不至于为此盲目自大,她很清楚,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筹码是沈最的爱。
六年过去了,那年出国前她假借药物昏迷,半梦半醒之间,沈最俯身而下,危险的气息铺面靠近。
少年高大单薄的身影慢慢笼罩住她,寒凛的气息无孔不入。
“知知。”
低沉喑哑的声音,冷淡,凉薄,蕴含着巨大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如同他声线一般寒凉的手掌慢慢附上她的脖颈,即便她无法彻底清醒过来,但神志其实是清醒的,对外界的一切都能够清晰的感知,只是无法做出反应。
颈间逐渐蔓延的压迫和疼痛曾一度让她真实的恐惧,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无法抵抗。
生死全在一念之间。
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生命做赌,实在最大程度能够自保的前提下,贪生怕死是本能,她也会害怕。
姜越知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上人的滔天怒火,就算不睁开眼睛,她几乎也能完美复刻他此时的模样。
幽戾的眸眼,漆黑的瞳孔,堆积郁结的阴沉怒意,阴鸷狠厉。
“知知,你连背叛我所用的筹码,都是我给你的。”
……
姜越知骤然回神,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眼前的海面已经风平浪静,太阳早已爬上了四十五度角。
她苦笑一声,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面包片。
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变了形,还有不少面包屑散落一地。
“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虽然过了六年,我还是想恭喜你脱离苦海。”
身后冷不防的冒出一道女声,姜越知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司嫱不知道何时站在阳台门前,也洗过澡换了衣服,慵懒的靠着门框,幽幽的看着她。
红裙,红唇,红色的丝绸面拖鞋,艳丽夺目的像个新婚的小媳妇。
和曾经记忆里那个蓝头发的非主流早已大相径庭。
“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明明你那么喜欢沈最,为什么到后来却来了南岛。”姜越知将手里的面包片扔进垃圾桶,盘腿坐直。
司嫱三年前读大三的时候作为交换生来了南岛,毕业后也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