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挣扎着哭喊,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
身边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满脸倔强,屈辱地去拽人。
“爸!”
“快,你也磕头,不然就别认我这个爸,你们也一样。”
两个不大的丫头直接被吓哭。
一时之间乱糟糟的。
晒妆本就聚集一群看热闹的,闫丽影察觉到四周打量来的视线,忍着怒意,笑着让人把他们扶起来。
“既然是亲戚,那就进去说话,你有什么困难好好说,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洪明利索地上前将中年男人给架起来。
男人胳膊上没有二两肉,一摸全是骨头,根本抵抗不了洪明,生生被架进院子。
得到消息而来的,是秦多多和明华。
秦多多看见闫丽影,“大姐,这怎么回事?”
“妈呢?”
“在隔壁忙呢,我听门房人说来了亲戚。”
她打量局促站在一旁的五个人,没有丁点印象。
小声嘀咕,“因为婚礼妈娘家的亲戚来得差不多,这是咱们哪一家的?”
闫丽影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就跪我面前,好像我怎么他似的。”
少年听见,握紧拳头瞪着说话的两个人。
闫丽影看见,更是不爽。
回程时间足够,就选了更安全的方式。
她刚下火车回来,也很累好嘛。
秦多多见此,让大姐坐着。
“你说是我家亲戚,我怎么没见过你?”
话音落下,就听见有人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最小的小姑娘抱着肚子,把头埋进哥哥怀里。
秦多多微笑,吩咐人,“去拿点吃的来,也让厨房准备些热的。”
中年男人满脸羞愤,不停地道谢。
“我叫明江。”
这话一出,原来来凑热闹的明华坐直身子。
闫丽影和秦多多也对视一眼,松下一口气,然后齐齐看向明华。
明华皱起眉头,“你父亲排行第几?”
“第八,我是家里老大,六九年下乡被分到北湖,年中发洪我们是第一批,家全毁了,原本是说上头帮忙重建家园。
我媳妇是当地人,我那时候吃不了下地的苦,就入赘到她家撑门户,家里老地基位置好,重建的时候被人看上,我们开始不愿意让,谁知道对方背后有人,逼得我们让出来,赶到了村尾的烂泥沤边上。
谁知道,谁知道之前不同意惹恼人家,硬生生给我家娃扣了个小偷的罪名,要把我们一家子给赶出村里头。
分的田地也都要收回去,实在是过不下去,就想着回城求家里头帮帮忙。
这才知道,我走没多久家里就出事,爸妈早没了,就剩下一个小弟。”
明江想起辛辛苦苦找到老宅,偌大的四合院早就被隔断成大杂院,住了十好几户。
他弟弟一家子七八口挤在两间小房子里。
见着他也没什么开心,沉着脸骂骂咧咧。
“家里头早就被抄了,我做儿子当孙子才活到现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得见,早些年家里富裕,你是长子家里资源都紧着你。
就是出事前的,爸还费劲心思给你送去乡下,你怨爸妈,一气之下断绝关系,苦倒是让我们几个兄弟全受了。
二哥是生生被斗死的,三姐嫁人了都没躲过被剃阴阳头,婆家上赶着离婚,她受不住跳了河,我是因为小,也生生在粪池边上熬了好些年才熬出头来。
瞧见我这腿没,被生生打断的。
开放后家产返还,这院子如今是落在我名下,我拿得不亏心,租户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我赶不走,租金拿得也将将够一家子开销。
没得赶走人家给你腾位置。
大哥你来找我,看在兄弟的份上我支援你一百块钱,算是全了你小时候照顾我。”
一百块钱多烫手。
明江抹了眼泪也没脸继续待下去。
只在离去的时候,当弟弟的黑着脸给指了条生路。
“你也别怨我,当年是长房一家子惹的事,咱爸是姨太太生的人家不拿咱们当兄弟,出事倒是记得咱们姓明。
人家现在风风光光当着官,罪魁祸首还风光到不行。
你要真没地方去。就去找他,这是他欠咱们的,大哥你就连着我的那一份一起讨回来,该他们养你一家子。”
几毛钱买来的娱乐报纸上,报道着明王两家的婚事。
明江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
“明海他断了腿,一家子也艰难,我们来就是一路乞讨,现在身无分文没地方去,实在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明江拍着胸脯,“我这些年在乡下没少干农活,有一把子力气,我会出门去找工作,就只求收留我们一段时间,度过这个坎。”
家用端着饼干、面包来了,还有一罐子奶粉和热水。
闫丽影知道不是自家事,趁机拉着秦多多起身。
“都是亲戚,什么事都好商量,你们肯定饿了吧,先垫垫肚子,一会有人送饭过来,其他的都等你们吃饱再说,外头还有事,我就先过去。”
姐妹两个把明华留下了。
这是明家的家事。
明华也尴尬,发现他在这,对方也不自在,找个借口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