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可怜诚挚,即便是李玄胤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女子此时是在做戏,还是真有此意。
“到了今日地步,你舍得?”李玄胤指腹摩挲着那一小片滑腻的肤,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女子生得太好,还未尝到那般滋味,眼下就放她出宫,她能舍得唾手可得的荣华,自己倒有些放不下手。
婉芙敛眼,“奴婢不愿让皇上为难。”
李玄胤睇了她半晌,倏忽放下手,唤了声,“陈德海。”
陈德海一直在外面听着动静,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听帝王吩咐,小步进了去。
寝殿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原本应该在榻上的婉芙姑娘,此时正白着一张小脸跪着,而皇上那脸色,比前几日还要难看。
他心中掂量,难不成自己想岔了,婉芙姑娘根本就不想在御前伺候?毕竟数月前有那般好时机,婉芙姑娘都能抛下。
他思虑着,就听皇上吩咐,“去咸福宫。”又见皇上往地上跪着的婉芙看了眼,指腹拨了下白玉扳指,淡淡道:“你跟着。”
陈德海身子一抖,露出错愕的神情,皇上带婉芙姑娘去咸福宫,岂不是把人往虎口里送!
但此事他也说不上话,一个奴才,只能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
……
彼时江贵嫔正计量着怎么跟皇上请旨,将那小贱人要回来送出宫。她靠着引枕,一手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听雨洗干净了樱桃喂到她口中,吐了核,听雨拿着帕子去接。
江贵嫔美眸懒懒,似有忧愁,不过想到她肚子里还有一个金疙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江婉芙再得圣心,能重过龙嗣?她呵笑,自是不能。
就在这时,小太监进来通禀,圣驾已到了咸福宫。
江贵嫔脸上一喜,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她掩唇笑了笑,连老天都在帮她。
因着太医叮嘱要卧床静养,江贵嫔打发宫人去迎,待见那道明黄身影入内,才含羞带怯地做礼,“嫔妾身子不适,不能出去恭迎皇上,皇上恕……”
抬眼间,就见跟在皇上后面的女子,最后一个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脸上错愕,皇上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知她要人,把人亲自送来了?她低眼抚了抚小腹,愈发确信就是如此。
江贵嫔对着站在后面的婉芙挑衅地笑了笑,能勾到皇上又怎样,还不是自己手里随意玩弄的奴才。
“无妨。”帝王坐到床榻边,询问她近日身子可好。
江贵嫔歪到帝王怀中,皱着鼻子说腹中难受,吃不下东西。
李玄胤掠了眼筐里吃了一大半的樱桃,江贵嫔世家贵女出身,闺中性子便是骄纵,入了宫亦是如此。后宫里难得有和宁贵妃同一脾性的女子,单凭这一点,李玄胤倒也乐得宠着,所以此时他也没揭穿她的话,但因她最近的行径,也生不出多余的怜惜,只平淡地叮嘱,吩咐御膳房多做几样新鲜可口的饭食。
江贵嫔不是吃不下饭,反而有孕后还吃得比以往多了,可她听闻女子有孕都是吃不下的,譬如那陆常在,就因着身子不好,孕中免了去坤宁宫的礼,到了皇上面前,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一切安好,不然皇上怎能心疼自己。
说了会儿话,江贵嫔仿佛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婉芙,她挑了下眉,似是诧异,“嫔妾庶妹怎会跟皇上一块儿来了?”
她刻意咬重了庶妹二字,自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打算。
李玄胤视线淡淡掠过站着的婉芙,“你不是想要她回来伺候?”
话语轻飘飘的,听不出分毫的在乎。
江贵嫔暗喜腹中龙裔来得及时,才能收拾了这个小贱人,便也不再试探,直接道:“嫔妾庶妹今岁也及笈了,嫔妾想为她谋一桩婚事,家中已经备好,就差放庶女出宫,皇上以为如何?”
李玄胤并未开口,指腹推着扳指,那女子一如方才,一动不动站着,仿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怕他为难。只是那双揪着衣角的柔荑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他移开眼,不紧不慢道:“既是家事,爱妃做主即可。”
江贵嫔喜上眉梢,只想现在就将江婉芙送去尚书府。
待圣驾出了咸福宫,江贵嫔迫不及待地催人备好小轿。
回过眼时,娟帕抵着唇角,对婉芙笑道:“长姐给你许配的自是好人家,你进去好好伺候,说不定还能得个正室头衔。”顿了顿又不禁讥讽,“只是可惜了妹妹的美貌,尚书府比不过天家,那三公子也不如皇上,倒是让妹妹失望了。”
婉芙垂首站着,对江晚吟的窃喜嘲弄不为所动。
江贵嫔见她无悲无喜,愈发觉得无趣,随意打发出去,只等一顶小轿将人抬走。
外面日头正盛,入了秋,渐渐转凉,不如先前那般炙烤。婉芙正对着日头,耳边是江晚吟的句句讥讽,她轻扯了扯嘴角。
长姐,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
不,
才刚刚开始。
当你知道你处心积虑,反而把我推到了帝王身边时,那副表情,又该是怎样的精彩。
宫人在院中修建花草,云莺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