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饮下那盏温水就好了许多,她摇摇头,“许是这几日转凉,在御花园吹多了凉风吧。”
半个时辰后,太医赶过来,为庄妃诊脉。
“如何,庄妃娘娘为何身子有恙?”婉芙问道。
庄妃也有些不解,她身子一向爽利,很少有大小病痛,这是头一回吹几日风就有些乏力头痛。
太医皱起眉,心中纳闷,庄妃娘娘脉象只是寻常的风寒之症,为何还会有一些体虚。他安慰自己,或许是风寒致使的体虚。
“娘娘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待臣开几副方子,按时服下,相信不日就会痊愈。”
得知是风寒,几人才放下心。
太医离开,庄妃拍了拍微热的脸,嘀咕道:“真是怪了,我以前从未有过风寒。”
碧荷为她裹了裹领口,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如今转凉,就不该让主子再去长亭那坐着吹风。”
婉芙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若是寻常的风寒,何太医何须迟疑那么久才说出病症。但何太医是皇上的近臣,总不能害了庄妃。
“娘娘方才说是常去御花园中的长亭?”
庄妃点头,“也是巧,这几日刘宝林和沈才人也回去,只是看到我都会避开。”
刘宝林曾是璟嫔身边的宫女,而沈才人则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同为宫女,不同的是,刘宝林是有璟嫔扶持上位,沈才人却是背着皇后上的龙榻。事出有疑,但也只是她的猜测,无凭无据,还是谨慎为好。
她敛下心神,“娘娘如今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左右嫔妾身子也好了,娘娘安心待在凌波殿,嫔妾保准每日都会前去叨扰,只怕娘娘会嫌嫔妾烦了。”
“你这小妮子,还敢打趣本宫了。”庄妃可记得婉芙刚来拜见时,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处,这才几日,就原形毕露,让她颇为感慨,若是余家老爷子还活着,何至于让亲外孙女入这吃人的深宫。
庄妃回了凌波殿,婉芙却因这事心神不宁。
在这宫里,须得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疏忽。庄妃入宫这么久,从未出过岔子,那些人若是下手,真正要对付的人也只会是她。
婉芙入宫前就知今后凶险,她并不害怕,只是若因此连累了庄妃,才真的让她愧疚。她看得出来,庄妃住在这深宫里只是权势利益的无奈,外有秋家撑着,宫里有帝王维护,旁人敬重十分,不敢逾矩。而且因着越州之故,庄妃待她是真的很好。
外面传了午膳,婉芙无心再用,草草吃了两口,便对千黛道:“你可注意庄妃娘娘这几日是何时去的御花园?”
千黛略一思忖,记起来去传膳时,在路上碰见的庄妃仪仗,“近暮晚,庄妃娘娘会去东边的御花园小坐。”
婉芙点点头,“待到了时候提醒我。”
“主子是疑心……”千黛压低声,却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其实她心中也怀疑,庄妃娘娘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而且宫中都知皇上下了令,储秀宫以外任何人无圣令不得入内,主子病重,只有庄妃日日会来,那些人不会害庄妃,真正要下手的人只有主子。
倒底是在宫中经过事的人,不需婉芙挑明,就知了她的意图。
婉芙眼帘淡淡垂下,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去看看才知道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
到了后午,婉芙去了庄妃常去的那处御花园。
此时几近暮晚,正是晚膳,庄妃不喜后宫女子,故而便挑这个没人的时候。正因如此,婉芙才更加怀疑,怎会这么巧,撞见了刘宝林和沈才人。
庄妃常坐的是最里面的长亭,千黛在圆石凳上铺了绒毯,婉芙落下座,这处近湖,风吹过,水生波澜涟漪,璀璨霞光映于湖面,缱绻绵长,仿佛一幅古老沉寂的画卷。
叫人不由生出一种浓浓的忧伤之感,婉芙忽明白了庄妃为何日日到这亭中小坐,除去此处无人,这处湖景实属像极了越州水色。
千黛瞧见远处过来的两道人影,附到婉芙身侧,低声,“主子,人来了。”
婉芙理起心绪,回过头,见远远走来的两人。她瞧着眼熟,陆常在险些落水那回,她湿着衣裳并未看清后宫的妃嫔,倒是明瑟殿野猫那桩,不动声色地打量过。
两人过来,见是她,还有些讶异,刘宝林位份低,先福了身,“嫔妾请泠常在安。”
常在要比才人低上一阶,是以,婉芙也起了身给沈才人福礼。
沈才人脸色淡淡,或许因为三人中位份最高,眼光有些傲气。
婉芙没在意,笑道:“常听庄妃娘娘提起此处景色,才来这处看看,是巧了,遇上二位。”她顿了顿,又道,“庄妃娘娘还说我若来这,必会碰上两个姐妹,原是沈才人和刘宝林。”
“庄妃娘娘跟姐姐说起过我们?”刘宝林诧异,手心捏紧了帕子,飞快地问出声,眼眸闪了下,似是觉得不妥,解释道,“娘娘不喜人多,我二人每日都是请过安就走,不愿多打扰娘娘。”
婉芙娟帕抵唇,眼眸惊道:“沈姐姐和刘妹妹日日都来?庄妃娘娘倒是没与我提过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