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好衣裳了吗?”
“嗯。”
沈萩甫一走出屏风, 便看到他松松垮垮的外衣, 遂立时低头:“你..你再拢一拢。”
傅英辞低头, 里衣已然穿好, 只外裳因还要上药便暂且松着,却也不至于不能见人, 只是略微随性了些,但沈萩既说了,他不好再浪荡着,遂快速整理了外裳,将腰带也一并系好。
“可以抬头了。”他说道。
沈萩将药递过去,眼睫微垂:“哥哥常用这种伤药,祛除淤肿很有疗效。”
在傅英辞看来,主动寻求对方帮助是有点下颜面的事,这种事他自然不能做。于是他接过瓶子,拔开瓶塞,在沈萩退回屏风外后,脱了衣裳,露出精瘦却又健硕的上身。
他捏着瓶子,目光望向屏风后的人影,忽然“嘶”了声。
原先侧站的人忽地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傅英辞:“无妨,只是拉扯到筋络,略微疼。”
“略微”二字刻意咬重,唯恐叫沈萩觉得自己矫情。
屏风后的人影慢慢动起来,他反手去够后肩,从沈萩的角度看,委实吃力。
她咬了咬牙,想着两人很快便是夫妻,遂低声道:“你背过身去,我帮你涂。”
傅英辞唇抖了抖,声音仍是低沉:“不用,我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他又嘶了声。
沈萩:“那我闭上眼过去?”
傅英辞似在犹豫,沈萩没有听到回音,只以为他是个在意讲究的,便静静等着。
半晌,终于听到他勉为其难一声嗯,沈萩才松了口气。
茶室的布置她很熟,乍一闭上眼睛,有片刻的不适应,但她很快找准方向,循着左侧布置一点点往前,空气里有他的呼吸,走近些便能感知,她分寸拿捏得极好,堪堪在傅英辞身前半丈远处停下。
“傅世子?”
傅英辞眉心蹙成一拢:先前还知道做做表面功夫,现下是连装腔作势也不肯了。傅世子,呵,也不知当初谁一口一个阿辞,叫的比蜜还甜。
女子翻脸,当真比翻书还快。
“我在。”
声音阴郁低沉,如六月暴雨前的闷雷。
沈萩:他果然不高兴。
“我来了?”她试探着,小心翼翼伸过手去。
纤细白净的手指削葱一般,寻的方位却很准确,眼看着快要来到肩膀,傅英辞扭着头稍微往左偏了偏,手指落空。
“你睁开眼就行。”
“那你别怕。”
傅英辞笑:“我有何可怕的。”
沈萩一睁开眼,便对上他若有所思的注视,脸发热,他回过头去,“有劳沈二姑娘了。”
两人的称呼皆疏离开来。
沈萩是头一遭看陌生男子的身体,前世她也只瞧过霍行的,霍行习武,故而比傅英辞要黑,但胜在骨肉结实,精健有力。他并不重欲,起初只沈萩和萧文茵,后来纳嫔妃入宫也只是为了平衡权势,即便要过去也像是在履行职责。他那张脸能看,那副身子能用,不然岂会哄得姑娘家心猿意马,哄得人母家倾力相助。
沈萩在心中冷冷一笑,对一个人彻底死心方能不动波澜地回忆比较。
她将药膏在掌中揉开,温热的像是流动起来时,才涂抹在傅英辞后肩。
平心而论,傅英辞的身体更美。
他骨肉匀称,肌理细腻,加之莹白若雪的肤色,近距离看都挑不出瑕疵,美的像玉。
指腹划过他的肩胛,他动了下,浑身肌肉绷紧。
沈萩抬眸扫去,他喉结上下滑了滑,与此同时,凌厉的余光往后瞥来,沈萩默默挪开视线,将手指也挪开距离。
涂完后,傅英辞穿好衣裳同她道谢。
沈萩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茶室内只他们二人,显得格外静寂。沈冒本想跟过来,怕傅英辞趁机欺负沈萩,他还特意挑了杆红缨枪,方三两步跑上高阶,便被李氏身边的嬷嬷拽着离开。
他心不甘情不愿,又见青栀和红蕊被撵到门外守着,更是一腔窝火难以抒发,只觉得自家妹妹要被连盆带花端走了。
“三郎,你说说,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吗?分明是他要找我耍耍,我心想,来就来,我是个武将还能怕他?谁知他是有预谋,陷害我,好叫小萩看了可怜他。
这等无耻之徒,用尽心机算计,日后小萩嫁给他,还不被拿捏的死死?
如今两个人单独坐在茶室,孤男寡女,能聊什么?他那张嘴,除了弹劾还能说出别的人话?三郎,不是大哥对他有偏见,实在是他不讨喜,你说句公道话,若你是我,你当如何?身为小萩的长兄,难道要看着她小兔子落入狼窝,被那厮花言巧语哄骗?”
沈澜一声不吭。
沈冒拍桌,躬身上前:“娘看我看的紧,你素来温顺听话,你去帮大哥看看,看看他们两人在茶室究竟在做什么。”
沈澜:“大哥,二姐喜欢他。”
沈冒:“喜欢又如何,皮囊终将老去,他也只这几年的好时光,但小萩日子还长,咱们不能看着她犯糊涂。”
沈澜:“大哥,还有一月便要办婚事了。”
言外之意,你便是再不满意,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