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维护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即使阿素有了神之心,她还是觉得愤怒,最令人难过的莫过于她认为许茗仪说出口的其实都是——事实。
人和妖在一块地盘的时候,没有正义和公平,这是她从小便知道的,殷函孟这样的人,她也以为是个例。
但其实不是,好像哪里都烂透了,以至于好人都没什么好结局。
阿素沉默了一会儿,迟缓地问【还有呢?】
她知道许茗仪没把话说完。
其实也是这因果里许茗仪觉得可笑但又无法不认同的部分。
【是像雷清母亲那样的人。】一群很可怜的人。
【...为什么?】
许茗仪像是轻描淡写【人都是这样啊】
【看烟花的人那么多,却只有我一家着了火。】
【怎么不叫人生出阴暗心思呢?】
雷清是当时替了雷湘顶上去的人,她母亲的恨自然是有由头的,所以那些责怪和诅咒怨不得她。
可这次雷湘被选上了,村里那些老人,妇人的态度都是庆幸。
她们也是曾失去过女儿,姐妹的人。
同时受苦难的群体,彼此之间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间隙。
【我的亲人去了,她自然也要去。】
【我失去了女儿,她凭什么能不去?】
大抵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所以能站出来的人很少。
阿素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失望?】
许茗仪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啊,我被我师傅教的还是比较乐观的。】
少女顿了顿,好像想列举一些证据,但又因为可以印证的例子太多,一时难住了。
在圆劫门这样的地方,确实很难养出阴郁的孩子。
大师兄在外面被传的如何清冷出尘,其实在家的时候,很能唠叨,虽然只针对许茗仪一个人。
就算是没落之后,该走的都走了,剩下来的人也都抱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想法在做自己的修行。
其实个子不是很高的许茗仪摸了摸后脑勺,想起苏锦衣经常说的一句话。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睡觉。】很极致的乐观主义了。
【???】阿素疑惑。
你确定这是做师傅的可以说的话??
【你大概领会个意思就好了。】苏锦衣的路子其他人都很难在走上去。
许茗仪觉得这可能也是她和道侣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吧。
不是说她师傅不好的意思,许茗仪见过很多凡间的姻缘,就连她看过的话本子里,都可以间接得出一个道理。
不是一路人就不要一起走了。
苏锦衣和那个人共创法门,所以许茗仪叫他师伯。
这么多年了,其实她都不知道她师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不用说了解他和她师傅之间的感情生活了。
感觉是就算挖也挖不出什么八卦的一对情侣。
现在可能是怨侣了。
【我不觉得失望。】她本来也没什么期望,就更谈不上希望了。
【雷溪和她姐姐都很好。】
没有一味听信家里人的话,雷清是拿自己的命去试,所以身为妹妹的雷溪知道所谓的‘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事就是假的。
【现在想来,这个假消息也无形中成了推手。】
阿素顺着许茗仪的思路推测【大抵是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
【八成是的。】
【但可能也有叛逆的成分在吧。】
雷武曾问过雷湘是否值得。
他和雷湘的父亲是故交。
他给了雷湘能杀死自己的武器。
阿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叛逆是指雷武。
【你不是说他是最好的人选吗?】会维护这个畸形规则的最好选择。
许茗仪不以为然道【是啊,人选。】
【他很像人了。】不然也不会和人做朋友。
【这太矛盾了。】
许茗仪等的就是这一句
【人才会矛盾啊。】
求生和想要解脱的欲望让他忍不住挣扎。
他知道自己会性情大变,但正常的时间里,他生活在人群中,有自己的朋友,有生活,会思考。
自己选择死亡是一件很难的事。
所以他给了雷湘一把可以杀死自己的利刃。
雷湘像是清醒着,对无辜的人感到不忍的他自己。
他自己无法做出选择,像是博弈,对面坐着的,也是他自己。
没人知道,他纠结的想法像是随着每一次从地宫清醒过来时看到满地的鲜血而消散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所以雷长宁尸体才消失的那么干净,他潜意识里其实是害怕自己醒来看见那些残肢断臂的吧。
被困住的凶兽,在漫长的岁月里,被驯服成了一个懦弱的人。
【你是说它怕死,但又想死?】阿素勉强听懂了。
【...可以这么说。】我分析了一大段,你倒是总结的快,许茗仪在心里腹诽。
【毕竟现在他遭遇的是一件违背它天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