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挖坑了,这儿也没什么人来。”
“雪下的大,明日便埋不见影了。”
不如让他们早些回去,白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疙瘩脸虽骂,但也觉得同伴说的有道理,遂又将两个袋儿踹得更深了些,对尖脸说
“走,大师兄说不定等咱呢。”
两人走后,有人掀开重重叠的桃树枝,花瓣落在白衣上,有些俏皮,但她的脸色算不上好。
呼出的热气很快消散在半空,沈茶打了个哆嗦。
麻袋被彻底打开,两具尸体暴露出来,意外的没什么重量,她轻易就将两人并排拖到了一起。
沈茶见过被野兽撕咬开来的伤口,很他们身上伤处的形状对的上。
她略微挤了挤,流出的液体是黑色的,很粘稠,弥漫着腥臭味。
但也只流了些许出来,两人的身体已然僵硬了,他们才死的不久,这不正常。
伤处四周的皮肤青黑,感知到外力,竟小幅度的抽动起来,狰狞的口子里钻出一颗颗细小如石子一般的东西。
像虫子,片刻后便不动了。
当时的情况,显然张臣的状态较周子洋要好上些许,但就现下两人的面色来看,却不尽然。
张臣的脸肉眼可见的干枯了,五官干瘪的皱缩在一起,说实话,要不是两人所着衣衫颜色不同,她也认不出来。
周子洋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没那么扭曲,还能看出些原貌。
无一例外的是,两人的嘴唇几乎接近纯白,皮肤也干巴巴的,像老树皮一般,到处是裂纹。
沈茶折了一根树枝,重重在周子洋腿上划了一道。
“果然,不会流血。”两人身体里的血不翼而飞。
那条延伸的血线......
但在台上的时候,他们应当还活着,沈茶能看出张臣眼里的挣扎,至少,他是有意识的。
她叹出一口气,越发想不明白这群人在做什么。
不对......
是那两只笔杆。
沈茶推了推,将两人的手掌拿出来比对。
意料之外的,居然没有伤口。
少女的影子倒映在两具身体上,任谁看了都是灵异志怪话本的程度。
沈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取挂在门上的宫灯,这下便彻底照亮了。
场面也愈发恐怖了。
火光跳动在三人眼里,躺着的两个,蹲着的一个。
“好怪。”
这样近的光,就连手上的纹路也看的一清二楚。
两人年纪都不大,手上的纹路应该不多。
她听老人讲过命线,什么是有福相,什么样的是早亡,什么是命定姻缘,亲缘......
这两人的掌纹很杂乱,短的长的交错在一起,不下数十条。
像是......
像是两个人的手掌剁碎了又拼在一起。
越是探求,未知的东西越多。
桃花开的正好,只是现在看来,那艳丽的颜色,是从人命里开出来的,是血腥浇灌的花。
沈茶站起来,看着抬尸的那两个弟子离去的方向,心里盘算了个来回,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看来还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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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护法大人。”
疙瘩脸一脸憨厚行礼,他入教晚,不太了解这位大人的脾气,遵了礼数也觉得拘谨。
“都按照您的吩咐透露出去了。”尖脸较他沉稳些,只不过也没敢抬头看伫立在廊下的男人。
“回去吧。”左三像是沉思,靠着廊柱,视线看向远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回道。
弯着腰的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疙瘩脸还想说些什么。
“护法大人,不用我们......”
左三的大弟子从转角走出来,一瘸一拐的,左臂上缠的布条已经能看出从底下沁上来的血色。
“商远无能。”
左三神色变了变,只一瞬又抑制住
“罢了,本就是派你去试探,不必放在心上。”
那小怪物,若不是那日他和陆簪行联手,怕是也抓不回来。
“你们送他回去。”这便是吩咐疙瘩脸二人了。
“大人,我们再找些兄弟来?”商远在教里,算是身手不错的,竟也伤成这样。
“不必,你们走吧。”
他身上的疲色更重,像是在透过这雪夜想什么人,又像是中断了某些摇摆,做下了一个无法后悔的决定。
“是。”
左三回头看这座才将将修建好的阁楼,四下无人,他脸上才敢浮现出一丝破碎神色。
他仰躺在廊下的长椅上,宽大的袖子遮住无力的面容
“早知道,就不该被那死老头子救。”平白背上一屁股债。
他想起某个此时不在皇宫之中的人,缓了缓神,笑出了声。
“我们到头来都一样......”有些人命一旦背了,终有一天会被反噬的,只是现在他们还有机会,不会一错再错。
他能放下,希望那个人也能。
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上,他手指微动,指节相接,那个教他算命的老道士以前总是神神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