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半,迦南幼儿园。
迟嘉嘉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目光不时朝门口望去。
教室里一共有二十几个小朋友,基本都有爸爸妈妈陪伴着,或一起低头在玩沙画,或凑在一起钓鱼,或笑着一道做点心……只有她身边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迟嘉嘉坐在角落里,默默用小铲子铲着土。
其实她早就知道孟元廷不是她爸爸,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的漂亮阿姨,有的看到她还会给糖,笑着问她爸爸跟她妈妈感情怎么样。
她就笑着说他们感情很好。
有的阿姨会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就走,有的则会尴尬地笑笑,打个招呼再走。
其实她也无所谓有没有爸爸,可是别人都有,只有她没有……
“迟嘉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耳边传来一道小男声。
迟嘉嘉回头,发现是自己的同学蒋邵。
虽然他是无意问出这句话的,此刻听在她耳中也刺得很,她冷哼一声:“蒋小胖,关你什么事?!”
蒋邵喜欢吃红烧肉,特别是肥肉,肚子上的游泳圈已经远超大多数小朋友,连脸蛋都是肉乎乎的。虽然在大人看来很可爱,在孩子们当中却是一个笑柄。
他平时,最讨厌别人喊他“蒋小胖”。
他当即就生气了,反击道:“我好心关心你,你还骂人?!”
“我哪里骂人了?!你本来就胖!”
“总比没爸爸妈妈要好!迟星恒,你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你胡说!”迟嘉嘉如同暴怒的小狮子,拳头捏得紧紧的,“我爸爸妈妈很爱我!”
蒋邵有点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也不甘示弱:“我哪里胡说了?!他们爱你的话,为什么不陪你来参加亲子活动!”
……
蒋邵被打了,嘴贱的结果就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迟嘉嘉作为施暴者,殴打同学、情节严重,也被叫了家长。
鉴于蒋邵的父母亲朋在港都挺有权势,而迟嘉嘉的爸爸孟元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张老师也很为难。
她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孟元廷,小心翼翼地述说了这一情况,又打给了月湖公馆那边。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是一把磁性的好嗓音,非常客气:“你好。请问,有事吗?”
张老师楞了一下,之前打过去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声线沉稳,不疾不徐,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
虽然态度平和,礼貌而疏离,直觉是一个颇有社会地位的人。
她不由屏息,连忙将事情始末述说了一遍。
对方沉吟了片刻,然后说:“迦南幼儿园?”
“好,我知道了。”
薛茗诧异地回头,看到蒋聿成将电话搁回座机上,弯腰提起自己的西装。
“要出去?”薛茗忙道。
蒋聿成哂笑,无奈道:“又一个闯祸的。”
薛茗顿时明白了,也不多问,只吩咐司机去备车。
他习惯了替蒋子沣一家擦屁股。
虽然蒋聿成没有提过,薛茗也知道个大概。当年蒋文石自杀、蒋家落魄那段时间,蒋子沣一家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蒋家,和蒋聿成父子划清了界限。
蒋聿成功成名就回港后,这一家人又厚着脸皮贴上来,当真是寡廉鲜耻。
刚开始那段时间,薛茗也恶意地揣测过蒋聿成是不是在温水煮青蛙,先给点甜头再报复他们。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虽然待他们一家不冷不热,也没有任何报复的意思,还让蒋毅去管理东信旗下的一家子公司。
他始终看不透蒋聿成这个人。
有时候觉得他冷酷铁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候又好像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
亦或者是……对于这种不入流的亲戚,他懒得计较,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过。如果他们听话,他也不吝惜施舍一点儿好处。
毕竟,他们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半小时后,蒋聿成那辆宾利停在了迦南幼儿园门口。
园长得到消息,亲自过来迎接。
张老师杵在他旁边,还有些不明就里,但看这价值不菲的豪车、前呼后拥的随从、还有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料想应该又是某个大人物,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所贵族幼儿园的很多孩子家长都非富即贵。
“我侄子呢?”蒋聿成淡声问,摘下皮手套,回头递给薛茗。
园长有点尴尬,边说边小心地窥探他的神色:“小朋友之间有点口角,然后,令侄受伤了,现在在……”
“带路。”蒋聿成懒得听他废话,径直朝内走去。
园长忙去前面引路。
出乎蒋聿成的意料,打人的不是什么强壮的男孩子,而是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
教室门开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停下了步子。
是个扎着低马尾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身裙,衣领和袖口都是鹅黄色的荷叶边,看上去俏皮而鲜艳,格外醒目。
小姑娘有一张鹅蛋脸,眉毛弯弯像柳叶,睫毛如两把稠密的小扇子,又黑又卷翘,天生浓颜,艳丽夺目,像是化了妆似的,看着要比同龄的小孩子成熟一点。
在他打量她时,她也在审视他,没等他开口,她已经先声夺人,指着他侄子说:“你是他爸爸?教教他好好说话!下次再惹我,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