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不都要死了吗?听说割喉是最快的死法,我怕疼,我不想被人捅好几刀才死掉,那样死得也太丑了。”
山匪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围越密。
雪满深山,寂静木屋中时不时传来木柴噼啪的燃烧声。
“那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吧。”
眸色如春的青年半蹲在少女面前,手中握着的是周围能寻到的唯一一件算得上武器的斧头,却好似握着一把镇御天地的利剑。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贴在昭昭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柔软得几乎像是恳求般的神色。
“只需要坚持到,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就好。”
“在那之前,无论多么痛苦,都请不要切开自己的脖颈。”
“比起漂亮的尸首,我宁愿看到你不那么漂亮的活着。”
那是一个积雪被血浸透的夜晚。
昭昭数不清围困住他们的山匪究竟有多少人,她只记得,那个在朝阳破晓中逐渐清晰的背影。
地上层层叠叠堆着尸首,猎户留在木屋中的斧头早已卷刃,刺目的金光穿透黑夜,照在谢兰殊那件飞溅血水的衣袍上。
在这个昭昭以为天地都要倾颓的夜晚。
他以凡人之躯站在那里。
始终未曾后退一步。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昭昭握紧了手中青色的丹药瓶。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谢兰殊,他绝不会示弱露怯;如果是谢兰殊,他必定会拼尽全力,做他能做的事。
如果她可以那么信任谢兰殊——
那她为何不能这么信任自己一次?
大殿高耸的木门就在眼前,昭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是一脚将门踢开!
昭昭踹开门的同时,被长长的绳子吊在大殿中央的其中一个孩子,也终于费力地扯开了封住嘴的布条。
见昭昭破门而入,她立刻朝昭昭扯开嗓子大喊出声:
“仙子救命!此人是埋伏在此想杀我师尊的妖邪!!”
怎么会挂着两个孩子!?
昭昭根本来不及思考殿中情形。
听到声音的同时,昭昭咬咬牙将手中瓶子里的丹药一股脑地全吃了下去,又以最快的速度从芥子袋中取出师岚烟所赠的那把业火红莲伞。
槐树下的身影如鬼魅眨眼便至眼前,手中利爪几乎就要戳穿她的眼珠。
千钧一发之际,昭昭手中的伞如莲花绽开,猛地一转,赤红火焰卷着狂风陡然冲向那道袭击昭昭的身影。
对方根本没料到以昭昭这等与凡人无异的存在,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法器,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正面迎上了业火红莲伞的力量——
一瞬间!
院中几颗槐树接连被撞断,玄衣男子重重飞出了十丈开外!
昭昭愕然怔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
她没死。
她……竟然在一个修士的一击中活下来了!
温热的掌心贴住了胸口,昭昭在这一瞬间有种几乎想要落泪的感觉。
怎么会只是一滴融入大海中的水呢?
谢兰殊存在过的痕迹,一直,一直都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昭昭:原来不是前夫,是亡夫呢!
第6章 可他身旁,哪里还有别的人呢
不等昭昭帮忙,被吊在大殿梁柱上的那个小女孩已经自行割断了绳索。
从半空中猛地坠地,这小女孩没喊一声痛,拍拍身上的土就跑到了昭昭身旁,张望玄衣男子飞出去的身影。
“他死了吗?”
见院子好几棵树被撞断,断裂处还有业火红莲伞烧灼的痕迹,小女孩崇拜地哇了一声。
她生得瘦弱,头发枯黄,脸颊微凹进去,愈发显得那双眼黑亮且大,望向昭昭时,漆黑眸子里全都是昭昭的身影。
“太厉害了!姐姐师从何门?修为什么境界?可有收徒弟的打算?”
昭昭还未平复情绪,好一会儿才道:
“……方才,你说此人是来埋伏杀你师尊的?那你、你师尊呢?”
小女孩嗓音清脆答:
“老头子一早就不见人影啦,他有些老人家的痴呆症,记性不好,三天两头地不见人影,不过姐姐不用担心,过几天他就会自己回来啦。”
昭昭脸上血色尽褪。
“……恐怕,等不到他回来了。”
小女孩歪歪头,不解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被砸出一个窟窿的屋舍内,脸色阴沉的玄衣男子跌跌撞撞地起身,隔着空中漂浮的尘埃与昭昭对视。
“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器。”
玄衣男子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眯了眯眼:
“但就算法器再厉害,你该不会以为这样的把戏还能玩第二次吧?”
悬殊的实力差距令昭昭浑身血液凝固。
躲在昭昭身后的小女孩探出个头,奶声奶气地挑衅:
“你别嚣张!姐姐待会儿就把你的狗头拧下来,也挂在房梁上吊着!”
说完她就用一种极其信任且期待的目光看向昭昭,等着她大显神通,一解心头之恨。
然而——
昭昭后退了一步。
小女孩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除了抱着她大腿的小女孩,身后还有一个挂在屋梁上晃悠的小男孩。
御风符还有十几张,应该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