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殊料想她可能会不高兴,作势要收回那张符。
“不用,”昭昭想了想,朝他摊开手,“给我一张,我也要知道你的动向。”
微微拢起的眉眼舒展开来,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如风吹澜起,似有碎金明灭。
“昭昭……”
她平静补充:
“以便于下次我做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可以提起做好准备。”
递出追踪符的那只手顿住。
视线骤然一暗,佛手柑混着降真香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流连在耳廓和脖颈的吻弄得她痒得发笑,昭昭笑道:
“你这是恼羞成怒!谁知道你偷偷在我的芥子袋里放追踪符是不是为了防着我呢?”
“你竟会说这种话。”他似嗓音里染着几分薄怒,压着她有点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会防着你,谢檀昭,你有没有良心。”
胸腔里的笑意平息几分,昭昭见他似乎真的被她的话刺到,放软语气:
“我开玩笑而已,谁让你先斩后奏的。”
“……”
“真的生气了?”
昭昭偏头瞧着他有些冷淡的眉眼,眨眨眼:
“兰殊?夫君?不理我了?”
他挪回视线,眼神淡淡:
“那种话,以后不可再说。”
昭昭绽开一个笑容,点点头。
“还有……”他认真盯着她的双眸,道,“方才那声夫君,再叫一次。”
“……”
昭昭还没开口,就听外面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师尊——!师尊——!气死我了——!!”
一听这个动静,昭昭便知道是曜灵来了。
这孩子一路跑来速度飞快,好在昭昭和谢兰殊至少都穿着衣服,只是当曜灵猛地推开门时,还是两人拥被而坐的场景惊了一下。
“进你师尊的房间,记得敲门。”
谢兰殊淡淡提醒。
曜灵:“……我从小到大进师尊的房间从来就不需要敲门!”
“那是以前,”他微笑,“现在今非昔比了。”
曜灵磨了磨后槽牙,真想扑上去将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撕烂。
“发生什么事了?”
昭昭打断两人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的视线。
曜灵这才将她来的目的告诉昭昭。
原来,昨日昭昭和容与离开后没多久,曜灵就在宗门内无意听到一位和容与交好的弟子跟人闲聊。
“诶——容与师兄真是命好,这边当着掌门的亲传弟子,那边还有个魔界继承,他还说最近魔宫在给他选拔圣女,专门挑来给他做老婆的那种,他竟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觉得苦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曜灵说到这里,拍桌而起:
“太恶心了!他以为他是谁,还敢选妃!等他从外面回来,我非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谢兰殊披衣而起,瞥了义愤填膺的曜灵一眼,懒得跟这些没开窍的小孩子过家家。
昭昭倒是兴致勃勃,听曜灵说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虽说选妃是不对……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像是炮仗的引线被人蓦然掐断,曜灵的火气一下子熄灭。
一贯直来直往的小姑娘偃旗息鼓地坐回原位,支支吾吾了一阵。
“……我这是怕他在魔界待久了堕落了!我们修界的道侣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就、就像师尊您和他一样,容与怎么能学这些不良风气!”
凭她这句话,谢兰殊觉得他可以对这小姑娘多几分耐心。
昭昭托着腮:“可你一向很赞成我找十个八个夫侍啊。”
谢兰殊:?
“那不一样!”曜灵大手一挥,“师尊只要开心就好,可容与他……”
“他怎么了?”
“他……”
曜灵有点卡壳。
是哦。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且不说容与是不是真的在魔界选妃,他选他的,又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情,她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跟天塌了一样?
昭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
“他在你心里,和别人不一样对不对?”
曜灵仓皇起身,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急?”
“那只是……只是……”
曜灵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怒而指向谢兰殊:
“都怪你!”
眉目淡然的青年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都是你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带进我们宗门的坏风气!”
“……”
又羞又恼的曜灵破门而出,丢下满脸无语的谢兰殊和一脸慈爱笑容的昭昭。
等她走远了,昭昭立刻掏出传讯玉简,将曜灵追来的事告诉了在外办事的容与。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激动非常,昭昭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最后反复强调,不许吓到曜灵,更不许欺负她。
“又当丈母娘又当婆婆真的很累。”
昭昭心情复杂得看着手里的玉简。
谢兰殊替她将外袍穿好,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这可真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昭昭回头:“什么事?”
“不易生孩子这件事。”
-
待到春去夏至时,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终于开始别别扭扭地牵着手在宗门里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