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冬没收,她告诉阿粥:“对方希望和解,但是我不同意,这是故意伤害,我会和他追究到底,如果可以,我一定要送他进去蹲几天。”
她握着阿粥的手:“你应该知道,我这也是为你和米米好。”
当晚,她独自睡在新家。两个房间,却只有一张床,另一个屋子她原本是想做书房之类,因为谭予手父母熏陶,他有很多书,要一间大大的屋子才够。
她躺在仅有的那张床上翻来覆去,想的全是谭予的脸。
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编辑朋友圈。
“我在xx小区xx栋406,突然断水断电了,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明明灯火通明。
“冰箱里好像没吃的了,要断粮了......”明明冰箱满满当当。
“有人能帮我送点生活用品吗???”
......
当然是仅谭予可见的,因为谭予已经彻底不回她微信了,若不是没有收到红色感叹号,她甚至都以为谭予把她拉黑了。
只能用这种方式。
许梦冬反复观看自己的朋友圈,险些被自己给恶心死......她实在太少撒娇了,所以这种矫情的文字总能从字里行间溢出一些令人尴尬的笨拙感......是在看不下去了。她给谭予发了一篇一百多字的小作文,大意就是想和他聊聊。
她务必要和谭予见一面,聊清楚,是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心境有了变化,而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种变化与谭予分享。
房子里安了电视和宽带,可她不会连接,只能对着电视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电影推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洗了个澡,然后裹进被子想开场白。
但愿,但愿谭予能来。
其实只要她稍微自信一点,就会知道,谭予不可能不出现。
她怀揣着这种忐忑昏昏欲睡,直到夜深了,门铃突兀响起,她从混沌之中猛然回神,起身就往门厅跑。防盗门打开,谭予的目光首先落在她光着的脚上。
谭予皱了皱眉,侧身进来,把门带上。
他手里拎了几个塑料袋,如她所愿,吃喝,日用品,大部分都在。
谭予没有理她,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绕过她,无师自通般找到了厨房,开始归置手里的东西。
许梦冬依旧光着脚,站在厨房外:“谭予。”
“有话就说。”
他背对她,没有回头。八月份的东北,早晚已经开始降温,许梦冬敏感察觉到谭予身上有室外携来的寒凉气,像一层薄雾一样绕着他。她咬了咬嘴唇,踮脚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定,然后轻轻,轻轻地,伸出双臂拥紧了他。
谭予手上动作停了下,他把刚买的水果放下,然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整个过程中许梦冬依旧紧紧锁着他的腰,身体贴上去,贴着他紧实微凉的背。
“许梦冬,你去加件衣服。”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
许梦冬摇摇头,她的额头抵住谭予的肩膀,低声反驳:“知根知底的,搞什么纯情啊。”
谭予不乐意听这话。
他今晚来,不是因为最近过得太素了,急于和许梦冬发生点什么,他又不是畜生,而是许梦冬自己说的,她说她有话,要和他好好谈。
他挣了挣,可许梦冬的手扣在他腰线,紧紧地。
“......不是有话说?”谭予拿她没办法,却不敢对她怎么着,唯恐她的脑袋还没好利索。
“走,去客厅聊。”
“不去,就在这。”许梦冬仰起头,温热嘴唇轻轻触了触谭予后颈处的皮肤,引得他一阵战栗,也莫名焦躁,“在这怎么谈?”
“我说能谈就能谈。”
“......好,”谭予实实呼出一口气,“那你先把鞋穿上。”
许梦冬还是不动。
不是不能动,而是他不敢去看谭予的表情,有些话就是不能面对面说出口的,夜深人静时分往往适合自言自语,其实是一样的道理,许梦冬怕他看见谭予的脸,对上那双清澈墨黑的眼睛,她会忘词,还怕眼泪吞没刚刚想好的开场白——
“对不起。”
她轻轻说。
谭予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又瞒你了,”许梦冬的侧脸牢牢贴合谭予的背脊,好像在以自己的体温去消解他衣料上的寒意,“我和你道歉,我只是还没适应有任何事情都要找你求助,我习惯了,而习惯又是很难形成也很难改变的,但你相信我,我会变的,真的。”
她轻轻蹭了蹭,谭予T恤上微小的线绒柔软贴肤。
“那天我和我爸把话说开了。”
爸。谭予为这个称呼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回头看许梦冬的脸,但她依旧躲着,不让他瞧见。
“你先听我讲。”
“我姑姑把我家在镇子上的那个老房子卖了,又把地包出去了,凑了几万块,给我爸出去谋了个活,在鹤岗,不远。”
谭予静静听着。
“我原本特别生气,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过不去那个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突然就想通了。”她深深呼吸,“我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大家都在往前走,所有人,包括我爸,都在往前,都在奔着更宽敞的人生,只有我还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