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冷冰冰的大恶人,脾气很差的大恶人,死不承认他很宠我的大恶人。
我确信,我喜欢他。
哪怕我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再渺小不过的恶毒女配,我也要喜欢他。
永远,永远喜欢他。
【我的葱葱,不认识我了】
“我姓郁,叫葱葱。”
第一次听她介绍自己名字时,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敲了下我的脑袋:“你再笑,我就不教你怎么乞讨了!”
那年我们十岁。
我刚拼死从一个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在一个飘着大雪的夜晚,遇见了她。
我的葱葱。
她看上去比我还脏兮兮,却一副大姐大的模样:“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乞讨吧。”
她非常认真,教我如何装可怜,如何博同情,如何在寒冷的冬夜不被冻死。
虽然我们并没有因此讨要到更多的铜板,但我喜欢看她认真的样子。
我们一起挨饿,一起看雪,一起取暖。
有一次好心人施舍了葱葱一块栗子糕,她开心得蹦进我怀里尖叫。
她先是掰了半块给她爹娘,剩下的半块则跟我平分。
“你先吃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咽着口水。
就在我犹豫时,几个衣着光鲜的大孩子路过,顺手抢走了那半块栗子糕。
那是葱葱给我的。
决不能被别人抢走。
我冲上去与他们撕打,却被他们踹到吐出了血。
他们并不在乎区区半块糕点,就只是单纯想欺辱我而已。
面对一群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孩子,葱葱仍在假装大姐大:“快把栗子糕还给我们!”
那些人笑着起哄:“你把衣服脱了我们就还。”
他们想看她露出难堪的表情,想看她因为受辱而流出眼泪。
然而我的葱葱,没有一丝迟疑,干净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破布衣服,高高地昂起头颅:“现在可以还给我们了吧?”
他们当然不会还,将那块栗子糕扔到地上,踩了一脚又一脚。
“真可怜啊,肮脏的废物。”他们大笑着离开。
我曾被人贩子囚在潮湿的地牢,饿疯了甚至活吃过老鼠,身上每寸皮肤都经受过鞭子与铁棍。但这些都不曾让我绝望。
那天我重伤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葱葱亲手脱掉衣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刺入骨髓的绝望。
我痛恨那些渣滓,更痛恨无能的自己。
葱葱本该是更难过的那个人,但她却在用笑容安慰我:“没关系,我脸皮很厚的。”
那之后,我开始拼了命地攒钱。
葱葱笑话我:“你一个小乞丐宁愿饿肚子也要攒钱干什么?”
为了娶你。
我自然不敢这么答,于是问她:“葱葱,你长大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葱葱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锄强扶弱的翩翩少侠。”
翩翩少侠。
如果葱葱没有离开,我想,自己一定是可以成为少侠的。
可她突然就不见了。
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仿佛从未存在过。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是被她爹娘卖去了妓院。
葱葱一定早有预感,因为她曾试图偷走我的钱袋,就是在为逃跑做准备。
我早就察觉出来,但故意装睡。
反正那些钱本来就是要给葱葱的,随便她偷。
那是我迄今为止积攒的所有家当,虽然并不算多,但也够撑一阵子了。
可她把钱袋放在手上发了很久的呆,最终又塞回了我怀里。
那时我只觉得疑惑,全然不知她的挣扎,她的纠葛,和她最终的放弃。
她本可以带着钱逃的。
她本可以不用经历后面那些苦的。
第二天她就被老鸨抓去了妓院。
而我却以为她无情地抛弃了我。
没有葱葱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仇恨与戾气,开始无限放大,激励着我,也吞噬着我。
我一个接着一个,杀掉那些该死之人。
他们哭嚎着,哀求着,鼻涕流进嘴巴里,眼泪滴到刑具上。
我冲他们惬意地笑:“真可怜啊,肮脏的废物。”
世人都说我洛予安嗜血如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连最亲近的手下也要持剑反抗我。
可我不在乎世人。
我只想要葱葱。
当我历经艰辛终于找到她时,她正站在一颗歪脖子树下,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个曾经会像大姐大般护着我的葱葱,眸中已经失去所有光彩。
而这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是我没能早点找到她。
她会不会怪我?或者,恨我?
我并没有成为她心目中的翩翩少侠,她会不会很失望?
但我当了官,有了大宅子,以及很多很多钱,她会喜欢吗?
眼看着她将脖子伸进绳圈,我急忙冲上去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仰起脸,望向我的眼神充满疑惑和陌生。
我的葱葱,不认识我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记住过我。
我恍惚想起,自己只不过是她当年随手捡的一个小弟而已,她甚至,从来没问过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