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道:“兄长嫂子不在盛京,还巴巴地准备年礼,父亲却一点都不在意,罢了,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英国公站了起来,“你别走,你刚说你兄长受皇帝器重……是真是假?”
裴湘福了福身,“这话自然是真的,父亲若不信,可以去问安定侯,永康伯府和顺德侯府也有两位公子一同去了西北,我以为父亲听见兄长做官的消息会高兴,没想到却是怀疑,女儿告退。”
英国公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比起他一脸颓色,徐氏满眼的慌乱,裴殊做官了,怎么可能!
他那个吊儿郎当样子,只会喝酒赌钱,他怎么当的官,他竟然能当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英国公想问问裴殊当了什么官,可裴湘已经走了,下头,裴靖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英国公只是个五品官员,闲时见不到皇上,而长子在御书房,前途不可限量,他不知道,那裴靖可知道?
英国公问道:“裴靖,你可知裴殊做官之事?”
裴靖抬起头,“儿子不知,兴许皇上有自己的打算,父亲可如五妹所言,问问安定侯。”
天色已晚,就算问也得明日再问,可明儿又是大年三十,英国公略一思忖度就离开了正厅,徐氏瞪着眼睛,裴珍张了张嘴,她刚刚还在父亲膝下说明儿拿两坛好酒过来,一转眼父亲就拂袖而去,这年还能过好吗。
徐氏眼中有泪意,她问儿子,“裴殊当真做了官?”
裴靖道:“儿子不知,不过裴湘敢说,那就差不了,母亲……不必忧心,他就算为官,那也不是国公府世子了,如今的世子是我。”
覆水难收,就算父亲后悔,也没有余地,两个儿子,他以后总得靠一个吧。
徐氏微微放下心,“你说他这,既然离开了,为何还要祸害咱们,把府上搅得天翻地乱动,裴湘如今有靠山了,你看她那厉害样子!”
徐氏不愿在儿子儿媳面前露出这幅样子,让夫妻俩早点回去,“珍儿也回去吧,我去看看你父亲。”
裴靖带着妻子离开正厅,他一路寒着脸,没有说话,到了院子,进屋换衣烤火,裴靖问:“夫人,若是有朝一日我如裴殊那般,没了世子之位,你可愿随我一起?”
王氏素来文静,说话也柔柔弱弱的,她道:“若有这么一天,我同夫君共进退。”
裴靖道:“我却不愿你跟我受苦。”
也不知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失了世子之位,还是到了那天会给王氏一封和离书。
不过和裴珍想的一样,英国公府的这个年,过不好了。
有丫鬟小厮私下议论,说三公子入朝为官了,比国公爷的官职都大。
还有人说三公子受皇上器重,早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所以根本不在乎什么世子之位。
大年三十,徐氏惩治了好几个下人,可这事瞒不住,英国公一早就出门了,去了安定侯府,恰巧碰见永康伯来送年礼,永康伯见着英国公就笑,“见过公爷,公爷竟亲自来了……”
英国公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问道:“你来也是为了……”
“那可不是,犬子跟着令郎去了西北,至今还没消息,这都过年了,我来找侯爷打听打听。”永康伯笑了笑,拍着英国公的肩膀道:“令郎前途不可限量,公爷教子有方,公爷同去?”
英国公并未备礼,以往英国公府和安定侯府并无往来,他也没想过这些,上门来该备礼的,永康伯府的公子有爹娘询问打点,裴殊什么都没有,甚至于他哪天离开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夫人可好,裴殊不在,顾筠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
英国公脸色苍白无力,他道:“我才想起还有事,先行一步……”
永康伯还想再问问,聊几句呢,谁知英国公这就走了,不过他也不想耽搁,二儿子不在,家里还有别的儿子,今儿过年,得快些回去。
英国公独自骑马去了顾筠的庄子,得知顾筠也不在了,半个多月前她去了西北,随夫而行。
英国公脑袋轰的一声,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悔意。
第四十章 醉酒……
英国公不敢去问,问裴殊去哪儿了,问顾筠去哪儿了,这么个小庄子,还有一个看着像新盖的院子,院墙建的极高,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他甚至不知道裴殊他们住在哪儿。
什么都不知道。
英国公失魂落魄地回到国公府,徐氏还等着他吃团圆饭。
府门一片红色的爆竹碎屑,里里外外都是新的,红的的春联,福字,英国公叹了口气,刚迈过门槛,就看见了管事。
管事喜上眉梢,“公爷回来了,夫人世子他们都在等着您去正厅用饭。”
这会儿过了饭点,英国公却不觉得饿,他点了点头,走了一刻钟,才到正厅。
徐氏低声吩咐上菜,然后过来给英国公解开大氅,“公爷去哪儿了,怎么不让人跟着,妾身担心得很。”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随便走走,开饭吧。”
家宴没那么多规矩,两个姨娘也不用站着伺候,都一同落座吃饭,估摸着看出英国公心情不好,谁都没搭话,安安静静直到吃完。
裴湘没什么胃口,若是兄长在盛京,她肯定去找嫂子过年,跟这群人吃饭倒尽胃口。她只等过一会儿说用完了,就回院子,晚上守岁说身子不适,用不着跟这一家人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