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要敞开些，长明，你太内秀了。”云芜梳起长发，挽了一个髻，又随手拿起花钿对镜贴。
“比如母亲，我就是特意梳妆的，我承认，要有这样的想法才好。”
“我不承认。”小姬恪抿抿唇，随后起身收拾起那些散乱的东西。
微风吹过，花影在他们身上摇晃，偶尔有几朵紫藤花落到走廊上，他也随手拾了起来，插在他母亲的妆奁里做点缀。
云芜看了一眼那些花，叹口气，但语气甚为满意：“你总爱做这样的事，也不知是像谁。”
她幽幽开口：“年纪这么小就会自己做这些，以后说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长明啊，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聪慧，懂得多，慧极必伤，以后说不定要伤到自己。”
小姬恪正在翻一旁的故事书，他早慧，但仍旧不太理解话中语意。
“聪慧不好吗？”
“以后你就知道……罢了，母亲还是希望你永远不懂。”
云芜选了最漂亮的一件襦裙，金线绣着蹁跹蝴蝶，额间一朵红花钿，艳色逼人，可谓是倾国倾城。
“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①
云芜一边念一边站起身，身上金线流光，她看着姬恪，穿着转了一圈：“可好看？”
小姬恪点点头，很是认真：“母亲穿什么都好看。”
云芜捧起地上的妆奁：“嘴巴真甜，以后也要这么和你妻子说。”
两人刚准备没多久，院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身高腿长、面容端正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吴管家跟在后面跑，气喘吁吁的。
“将军，于礼要先去洗下风尘。”
姬明笑了笑，随手拍拍身上铁甲：“见圣上之前就换了，而且我要见阿芜，哪有时间再换？”
“阿芜！”
这一声确实很真情实感，但因为发音有些含糊，听起来像啊呜。
云芜坐在那里，等着姬明跑过来，就像一只出远门后回家的大狗，忍不住绕着主人转悠。
小姬恪实在太习惯他们相处的模式，没有看，只是把妆匣和书本之类的东西都收回房里。
这两人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姬恪实在太熟悉，只是在一旁端坐着赏花，小小的一个坐在那里，看起来莫名可爱。
“长明，爹爹也不忘了你，哈哈哈，快来抱一个！”
小姬恪看起来冷静，但顷刻间就站起身，准备提着袍角离开，但还是被姬明一把薅住，抱在怀里揉来揉去。
“好长明，爹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他一手环着云芜，一手抱着姬恪，让人把那几大箱东西抬进来。
一共五箱，前面四箱都是给云芜的衣裙、头钗、发带和一些胭脂水粉，还有她最喜欢看的书。
最后一箱是给姬恪的，里面好不意外都是些好玩的玩意，还有很多好吃的，同样也夹了几本书。
“爹爹知道你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便都给你带来了。这些都是最奇怪的话本，不仅有风土人情，还有好些回魂的故事，可瘆人了。”
他把书递给自己儿子，又赶忙去打开箱子，从里面提出好几件漂亮的襦裙。
“阿芜，知道你喜欢紫色，这些都是各种各样不同的紫，你可以天天换着穿了。”
即便现在穿着泛了银光的铁甲，但他看起来还是朝气蓬勃，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不过更像一只花孔雀，不停地拿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
云芜笑了一下，看起来温柔，却抬手敲了敲他的头。
“尾巴都翘起来了。”
她看着这几箱东西，分明是他自己掏钱买的，云芜沉吟一下：“你今日去觐见，陛下怎么说？”
姬明揉揉小姬恪的脸：“就是祝我们凯旋，赏赐了些东西，然后放我们回来团聚了。”
云芜有些忧心：“我看他赏赐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金银，话也没多说几句，倒是和往年不同，就怕有嫌隙……”
“不会。”姬明拥着她，笑得开心：“他虽年长我几岁，但是我大哥呀，而且他就是这个脾气，没有坏心的。”
姬恪在一旁翻着书，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他现在年龄实在太小，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姬明甩甩马尾，带着云芜在走廊上坐了下来，脚动着石板缝里钻出的小草，声音明快。
“如今边关快要稳下来了，我也不用常年离家征战，到时我带你们去南方，那里到处是船，你肯定高兴，然后我们再有个女儿……”
云芜捂住他的嘴：“你快闭嘴，让长明听到像什么话。”
姬恪翻了一页书，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姬明眯眼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他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停战后要去做些什么。
“到时候我就把官辞了，山水任逍遥。”
云芜抬头看去，一片阴郁的花影落到眼底：“你如今已是卫国大将军，又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阿芜，我想做官或许还要难一些。”他看着云芜，眼眸灿若明星：“大哥更愿意见我们放权离开。”
他无心权势，也清楚皇帝的想法，如今打仗也不全是为了皇帝，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所以离开大概是两人都能接受的最好结果。
姬明转身看向姬恪，把头凑到他跟前打趣：“你想不想去西域？说不定还能给你找个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