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隐之面上透红,“姐夫说的是,我都记在心里了。”
慕容定颔首,他瞧见杨隐之那条已经包扎好了的伤腿。
“记在心里就好,现在我让你跟着前锋,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你现在先攒功劳,到时候提拔起来,别人也无话可说。而且前锋最是锻炼人,以后你若是为将,也是经验。”
杨隐之低头,“我知道。姐夫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我好。”
“嗯,你可别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慕容定舌头转了一下,这回在这个小舅子面前,他总算是吐出几个听上去还算是比较文雅的词儿了!
慕容定心下得意,连下巴都高高扬起。正得意着,外头突然有人进来,“将军,俘虏嘴里已经问出话了。”
慕容定马上看过去,浑身凛冽起来,杨隐之觉得面前这男人瞬间变得自己有些不敢认了。
“很好,”慕容定背脊挺得笔直,看向来人,“到底问出甚么话来了?”
“那俘虏说,他们是阿尔干部。阿尔干部是跟着蠕蠕可汗的第三个儿子南下,不过之前在肆州的时候溃逃,那个蠕蠕可汗的儿子带着自己的人抛下他们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慕容定问道。
“他说不知道。”
慕容定嘁了一声,“看来那个老家伙的儿子不怎么样,打仗的功夫不怎么样,逃跑的本领倒是一流。”
他看向帐子外,“罢了,能逃的路只有那么几条,我还不信他能飞过去。”
说着,他抓过放置在一旁的巾帕,随意的擦了一下手,然后又将巾帕随意丢到一旁。他目光沉沉,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会他道,“把将军们都叫来。”
杨隐之想要起来出去,慕容定见着,抬起手臂示意他坐下,“没事,待会的事你也要参与。坐着听吧。”
不多时,但凡能议事的将军们都来了,他们见到站在慕容定身后的那个秀美少年,相互看了一眼。那人是谁,彼此心知肚明,不过他们也不会毫无眼色的在慕容定面前提起来。
慕容定叫人将一副羊皮地图铺在面前,“这群蠕蠕人太深入了,不过他们一向也不怎么准备辎重,以战养战,倒也不奇怪。他会逃到显州?显州离肆州不远,上头就是怀朔镇,出了怀朔镇,他就可以回草原了。”
“将军,蠕蠕残军应该是向北……”
“将军,小人倒是觉得,与其向北,或许更有可能西入归真郡?”杨隐之看向慕容定。慕容定回看过去,和他一块的,是众多其他的将军。
这些目光中暗含打量轻蔑,几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慕容定嘴角勾起来,“你说。”
杨隐之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
每过一段日子,慕容定那边就会有人送信到肆州,都是给韩氏还有清漪的。清漪收到慕容定的信,见到信中说杨隐之给他献策,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他会给杨隐之升官。她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生怕以为自己看错了。
“六娘子,是不是有好事?”兰芝见着清漪双目微睁,心里忐忑,轻声问。
清漪放下手里的书信,“如果成了就是好事,如果不成……”她眉头皱起来,“恐怕就是个坏事了。”
献策之事,风险极大。成了自然是最好,可是要是不成,被人拿来祭旗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清漪吸了口气,小心将书信放回匣子里头,她坐了好会,给慕容定写了回信。写完了之后,再给杨隐之写了一封,令人送过去。
“六娘子,是不是有大事了?”兰芝见着清漪眉宇间有些凝重,不由得提心吊胆。
清漪有些意外,她看到兰芝一脸要哭出来了,不由得哭笑不得,“是十二郎给六藏献策,我有些担心罢了。”
兰芝这才松口气,“六娘子,刚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就这么点胆子,都不够吓得。”
说罢,两人都笑起来,正笑着,外头进来了一个侍女,“夫人请娘子过去,一同探望贺楼夫人。”
韩氏最近似乎从贺楼氏身上找到了新的乐子,喜欢带上清漪去看贺楼氏。
说是去探望,其实去看贺楼氏发怒取乐是真的。
清漪点头,让人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前去见韩氏。韩氏这些天并没有住在慕容谐那里,她见着清漪来了,点了点头,“说起来,离贺楼夫人养伤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该去看看。”
“是。阿家。”清漪微微俯首。
韩氏伸出手,清漪搀扶住她。“你就当看杂胡刷把戏,这会外头还乱着,想要找个乐子都难,还不如看个现成的,也好解解闷。”
韩氏说罢兴高采烈回过头去,“我闲暇的时候,也就指望着这个了。”
清漪想笑,又不得不憋着。
“想笑就笑吧,憋着多辛苦。”韩氏瞧见她辛苦的憋笑,开口道。
清漪立刻垂下眼来,但眼里泛出一阵阵的涟漪。
贺楼氏躺在床上,侍女将一面铜镜架在她的面前。贺楼氏仔细看了看镜子里头的自己,因为这段日子在榻上养伤,脸庞圆润了两圈,只是眉头上两道皱纹,稍稍皱眉就会显现出来。她伸手触摸眉心,外面传来轻轻的足音,她看过去,就见到韩氏和清漪走进来。
“你又来了。”贺楼氏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