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那种隐藏很深的恐惧和慌乱,而是温柔的、喜欢的,目光。
那天院子里的,香樟树下少女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
她说如果只是做朋友,倘若他改变方式,她愿意接受。
她快哭出来的样子,叫他忘不掉。
杏儿眼红红的,睫毛被眼泪打湿。光洁脖颈像天鹅弯折出的脆弱弧度,优美精致。
他第一次这么惦记一个人的话。
朋友么。
唐泽缓缓垂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人了,不阳光,不热情,甚至绝望又阴暗。
因为在黑暗中孤独的久了,甚至不知道发自内心的友好,该怎么去表达。
他不能把真正的自己,原原本本展露给她看。
但。
他或许,可以学着去改变,去伪装。
伪装成她不讨厌,愿意接受的样子。
*
第二天早操结束后,实验课的课代表开始收报告。
“大家把昨天的报告交给我,以小组为单位,一组交一本就行了。易老师要批改的。”
报告一直收在楚丽君那里,大家都开始交。她却惨白着脸,戳了戳前面的周诗诗。
“诗诗…”
课桌上,摊开的实验报告被水浸湿了,用水笔写了数据的那两页,糊成了一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内容是什么。
周诗诗叫了出来:“我去!怎么回事?!报告怎么成这样了?”
她抖了抖报告上的水,最前面两张纸已经完全粘在了一起。
勉强分开前两页,也只能看到糊掉的黑色墨渍。
楚丽君慌乱无措,自责道:“对不起,我没保管好报告…”
谢蕊扭过头,看见楚丽君脸涨得通红,哭了出来:“我放在课桌里的,没想到可乐洒了…”
课代表已经在统计每个小组的交作业情况:“还有一组没有交给我。快点啊,易老师说过时不算成绩的。”
实验课的易老师上课宽容,但是对实验报告的要求却是很高的。
“你们玩可以,背着我在实验室里吃东西,只要不被我当面逮到,下课了把垃圾带走,也没问题。但你们要拿出证明自己上课有所收获的实验报告给我。我告诉你们啊,别想着糊弄老师,随便造几个数据。老师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们玩过的那些手段,在我这里都不够瞧。数据我会抽查验证的,哪个小组要是造假,那…呵呵,不好意思了,枪打出头鸟,杀鸡要儆猴。”
这段话简直成了易老师的经典名言。
四中教育质量好,对学生的管控也比较严格。实验报告毁在了自己手里,连累的是整个小组。
谁也不想当易老师口中的那只被“杀”的出头鸟。
楚丽君站起来,红着眼睛道:“我去找老师说清楚。”
不能影响了大家的成绩。
谢蕊拉住她的手:“先等一等。”
她拿过实验报告,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可惜数据全部糊掉看不清了。
周诗诗在一旁垂头丧气,小组里另一个女生也在一旁皱着眉叹气:“没用的,已经看不清了。”
谢蕊站了起来:“你们等我一会。”
她要去实验室。
现在是大课间,赶过去如果速度快的话,还来得及再做一次实验。
然而她刚站起来,面前便走过来一个人。
唐泽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淡声道:“怎么回事?”
谢蕊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诗诗回答道:“我们的报告没法用了,你看,成了这样子。”
摊开在桌上的实验报告,皱皱巴巴卷着,水渍还没干。
教室里的人都注意到这一幕,有人惊讶,有人怜悯,楚丽君内疚地趴在桌上呜呜哭了。
见有女生哭了,唐泽并没什么反应,他甚至隐隐皱了皱眉,有些不耐。
可是目光落到谢蕊身上时,他平静地开口:“需要我帮忙么?”
他目光凝视着少女,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转瞬而逝的表情。
青春期的姑娘,娇柔的像朵刚要绽开的花。
樱唇柔软粉红,脸颊光洁白皙,巴掌大的脸盛着精致,杏儿眼似装了两汪春水。
好看的花儿挂在枝头,还没绽开便能叫人想伸手摘下。
想攀折,想吃掉。
水灵灵的,鲜嫩可口。
唐泽的视线叫谢蕊脸红了,她嗔怒瞪他一眼。
他干嘛这样使劲盯她。
少女半转过脸,脸儿有些绯红,樱唇动了动:“你有办法?”
唐泽深深看着她,淡声开口:“给我一本空的报告。”
“有、有,我这里有。”周诗诗抢着开口,逮着救星连忙送出自己的实验报告。
唐泽却没有接,他眼帘垂下,神情格外冷淡。
仿佛刚才说要空报告的那个人不是他。
周诗诗的手悬在半空,半晌没有等到唐泽去接。
她尴尬地回头看看谢蕊,不明白唐泽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要实验报告吗?她这本就是啊,可空了,就写了名字,别的啥也没写。
接收到周诗诗疑惑的目光,谢蕊转过身,和少年黑眸相对。
他的余光几乎从来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谢蕊猛然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拿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