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拨了栏目的热线电话,没想到竟幸运地打通了。
“哈喽,这位朋友您好,请问您贵姓?”
“你好,免贵姓慕。”
不知道是因为是同音字的关系还是其他原因,迟舒意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她是今年五月底回的国,从六月初就开始主持这栏节目,今天是她第一次有点慌,莫名的。
“嗯,慕先生您好,那您想点什么歌曲呢?”
“景时哥哥,我学会了那首新曲子,等你回来我弹给你听啊。”
他脑子里还想着她的话语,机械地说:“《梦中的婚礼》,要钢琴版。”
迟舒意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东西,稳了稳情绪,问:“这首曲子点给谁听的,有没有想要对她说的话呢?”
慕景时沉默,片刻后寡淡地说:“点给……一个女孩,她眼睛看不见,曾是08年那场地震的受难者,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我只知道,她还欠我一首曲子,我还有话没告诉她。”
迟舒意听到这里已经不仅仅是手抖,她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勉强稳住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飘发颤地问:“能否说一下那个女孩……叫什么?”
一个和他姓氏同音的人点这首曲子找一个同样失明遭受过地震的女孩,这太巧合了,她根本忍不住多想。
“为什么会叫七七呢?”
“因为我是七夕节出生的呀!”
她稚嫩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慕景时收回思绪,简单地说:“小名七七。”
“咣——”
电话那边不知是什么东西倒了,发出一阵杂声。
靠着椅背的慕景时眉峰轻轻皱起,只听栏目的主持人又问:“那……如果她现在能和你说话,你最想听她说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起梦中那声无数次的轻唤,说:“和之前一样再叫我一次吧。”说完兀自苦笑,他真是疯了才会打通这个电话对别人吐露他隐藏了八年的事情,还妄想能听到她再一次唤他,他现在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听到她的轻唤。
“你的心愿会实现的。”她的话音刚落,他点的钢琴曲就开始响了起来,慕景时对她礼貌地道了谢,说了句再见就挂掉了电话,车厢里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慕景时越听愈发想她,不由得叹气,把手机放在一边,启动车子回家。
今晚的事,就当给自己的一个安慰好了。
迟舒意强忍着情绪做完这期节目,弯腰从地上摸索到自己刚刚碰倒的导盲杖后缓缓走出去,见了叶北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手机。
然后就指尖不停地颤抖着去摸索着按下一个个数字键,可她越着急就总是不断的摁错键,最终叶北北叹着气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让她说号码帮她拨了电话出去。
就在慕景时快要到家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电话结束了他长达八年的找寻之路。
刚一接通他就听到了那声日日夜夜都想再听到的称呼。
“景时哥哥,”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次叫他都带着些软糯,“是你吧?”
慕景时一个猛刹车停住,震惊地近乎石化,他听得出那端的声音是刚才那个女主播,但他从没想过这个女主播就是七七,更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和她联系上。
可电话那端,分明就是她。
他刚才只是说自己姓慕,并没有说自己叫什么,也没有说七七之前习惯叫他什么,而她在听了他的话后叫了他只有她才会叫的称呼。
真的是七七!
电话两端都在沉默,只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良久,他才笑了,近乎宠溺地呢喃,对她说:“七七,是我啊。”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眼眶含着泪光的迟舒意终于笑了,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和他初识的那个下午。
天气燥热,她接受不了再次失明的打击偷跑出家,一个人在公园里摸索着晃荡,直到一阵口琴声把她吸引住,她顺着声源的方向向前走去,最终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在吹口琴的人。
她安静地坐到他身旁,静静地聆听他吹的曲子,听着听着就落了泪,迷茫又无助的她在那一刻彻底崩溃,对着一个陌生的人哭的泣不成声。
本来低头吹曲子的他被她的哭声打断,却意外地没有反感讨厌她,反而还放下口琴拿了纸巾给她,结果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和她搭话,想要安慰她,问她为什么哭,她只是说难过。
“为什么难过啊?”
“我在学这首曲子,还没学完就看不见了,又看不见了……”
之前她走过来时他在低头吹曲子,并没有发现她眼睛看不见,他只知道有个小女孩坐在了他旁边,再后来她就一直垂着脑袋啜泣,他自然也没发觉她眼睛看不见,此时再想刚才他递给她纸巾时的场景……
他把纸巾塞到她小小的手掌里,“是二次失明?”
她攥着纸巾,似乎要把纸巾揉碎,轻轻点头,说:“没办法……没办法继续弹钢琴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小姑娘,就算看不见,也可以弹钢琴的。”
“很多事,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你做不到?还没做就说自己不行,那是失败者才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