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俏则一遍一遍地检查家里的生意是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当然她除了阮家的生意之外,还有酱园的生意,要靠小凡将她的安排一样样地都交待到城外的作坊和城里的铺子那里去。
除此之外,还有些重要的文件和票证阿俏都随身带着,阮清瑶看起来也是如此。
到了出发的时候,阮茂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花厅里了。宁淑则快步从内堂走出来,对阿俏姐俩说:“走吧!”
阿俏见宁淑今日打扮得不同以往,也不见她的穿戴有多奢华金贵,只是收拾得更加整齐体面。只是宁淑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但是见了阿俏她们则镇定地微笑着,笑着招呼她们一起出门。
沈谦派来的车子停在外面盐阜路的路口。阿俏和阮清瑶先上了车,阮清瑶喜欢坐在副驾的位置,阿俏便由得她,打算自己和母亲一起坐在后座上。司机正打开了车门,准备让宁淑上车,这时候大家都听见远处巷口传来一声咆哮。
“宁淑”
只见阮茂学气红了脸,朝汽车这边飞奔过来。
“你们都给我滚下来!”这当爹的愤怒一声喊。阿俏远远看见他手上好似拿着什么文书,心知母亲一定是将离婚协议拿给他签去了。
阿俏当即开了车门要下车,却被宁淑止住了。
“宁淑,你……你这是真的要走吗?”到了宁淑面前,阮茂学秒怂,可怜兮兮地伸手扶住宁淑的肩膀,“我知道以前好多事儿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宁淑盯着他,很认真地说:“我离开,就是在给你机会,给我们两人机会。”
她扭头望望阮茂学手里的那张纸,小声说:“不如就此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冷静。你什么时候想签这个文书,就签吧!”
阮茂学闻言暴怒,突然伸手将那份文书撕个粉碎,说:“这个婚,就算你想离,我也不会同意你离的。”
撕完文书阮茂学将一手的碎纸朝地面上狠狠地一扔,怒道:“你不就是想离了婚以后去上海找那个文仲鸣吗?我告诉你,你休想!”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眼镜也歪了,斜斜地挂在鼻梁上,也顾不上去扶一下,大约是全忘了这茬儿了。
宁淑听见他提起文仲鸣,忍不住低头笑笑,然后抬起头来,望着阮茂学:“茂学,其实你一直在找借口,不肯面对现实。你总是习惯将我们之间出的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去,今天是文仲鸣,明天是常小玉……你可曾想到过,这答案很简单啊,其实就是不再爱了啊……”
阮茂学听得呆了。
宁淑从没这么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问题其实就出在他们两人之间,只是他们两人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相爱了。
如果依旧相爱,他们应该还是能相互容忍的吧,就像宁淑当年那样,扛下那么多压力最终还是嫁了阮茂学。
“这份文书,你签与不签,对我来说,都一样。”宁淑望着阮茂学,“我早先只是觉得,能放,就还是放彼此一条生路吧,对彼此都好。”
说完,宁淑一转头,上了车,关上车门,礼貌地对那司机说:“师傅,耽误时间了,对不住。劳烦你开车吧!”
她说话的时候,阮茂学兀自呆若木鸡地留在原地。直到车子启动,阮茂学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再次大喊一声:“宁淑,是我错了!我是来求……”
车子绝尘而去,将阮茂学的半句话抛在身后,“我是来求你别离开我的啊!”
可是又怎样呢?
他每次想到真正该说的话的那个时机,似乎都有点儿晚。
母女三人一起往上海过去,这一趟旅行由沈谦照顾得殷勤备至,连一向挑剔的阮清瑶都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可是沈谦却自始至终没怎么露面。
阿俏明知他就一直陪在左近,可是两人直到行至昆山,才又见了一面。
阿俏向他随意说了些过往情由,又顺口提了一句她大伯父家的打算。
沈谦听了,一挑眉,唇边流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容。他只淡淡地说了句:“是么?”
这可有好戏看了。
第199章
阿俏她们刚到上海的时候,正巧听说了一桩奇闻。
消息是关于任伯和的,说是任伯和“遗孀”为夫复仇,亲自手刃了杀害任伯和的凶手林副官。
这事儿在上海发生,所以在这座城市里疯传,无数街头小报为了吸引眼球,都将这个故事放在了头版。其中不乏某些无良的小报为了让这个故事多些噱头,在文章里详细描绘了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细节,比如这位“遗孀”原本是任帅的姨太太,在任帅临终的那一刻发誓要为夫复仇,因此任帅临死之前点头扶正她做正房;而这位“遗孀”为了报仇,特地委身仇家,将那仇家迷得神魂颠倒,最终才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击致命。
消息出来之后,倒也有人盛赞这位“遗孀”忠义。更有许多任伯和的旧部表示对这位“遗孀”钦佩无比,愿意供其驱使云云。
然而知道内情的阿俏则惊讶不已什么叫做委身仇家,隐忍复仇?
那姜曼容明明是与林副官私下有染,林副官深恐任伯和发觉之后像杀曾华池一样将他也一枪毙了,又或是受了姜曼容蛊惑,这才起意杀了任伯和。
此后姜曼容与林副官逃走,也是何文山等人所乐见的,算是放了个靶子出去,吸引任帅旧部的注意力。但可能他们也没想到,姜曼容竟然这样果决狠辣,亲手杀了林副官,并且放出了这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