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宋儿直“嘘”了一声,“莫要出声。”
龟碟儿转了好些圈儿,方才落定,凌宋儿自读出来卦象,“蓄卦,先吉后凶…”方才知道不妙。她忙推开了车门,喊着一旁合别哥过来,让他快马赶去跟蒙哥儿说,撤兵后退。
合别哥几分不解,“别尔根,这是为何?”
凌宋儿只道,“你就跟他说,是卦象上说的。”
合别哥只得点头,快马去报信了。
凌宋儿又只下令,马车等在原地,连着身后的粮草部都不再前行。谁知身后金兵来袭,直攻了粮草部,莫日根带着一众将士们扛敌。却人少难抵多数。有金兵杀来凌宋儿的马车,见得车中坐着女人,只喊,“是赫尔真的婆娘!捉回去了太子殿下有赏!”
轻鹤听得金兵如此嚣张,哪里肯。只持剑杀了出去,砍了两个金贼,又护着凌宋儿的马车,不让人靠近。
只一人之力,尚不足以抵几千金兵。轻鹤受了伤,却还以身挡在马车前。
凌宋儿车中只听得车外刀剑冷响。撩开车窗帘,方才见得轻鹤全身染血,却是不忍,方才自己推开了车门。
金兵本还在打斗,却看得那车门开了,忽的都怔住了。手中刀剑也停了下来。却见得女子从马车里头出来,立在车上。“你们要捉的是我,放过轻鹤。”
轻鹤正咬牙捉急,却见得赫尔真大军杀了回来。直寻着马车这处,见得一个个金兵挥刀碾杀了过来。
这千余金兵却是没个将首,本以为是来替将帅立功,不想却是被当成了死士。见得这般景象,顿时没了主心骨,四散而逃。蒙哥儿直往马车这边冲了过来,见得凌宋儿一人立在车上,他紧忙下了马,将人抱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合别哥却是寻来轻鹤,见得她双袖染血,直将她护在身后,与其余金贼厮杀。
天色落幕,渭水一战终是惨烈。
马车里头,恩和给了药膏,他却是不便,只得凌宋儿给轻鹤包扎着伤口。合别哥在车外跟着。蒙哥儿却行在前头。那多也负了伤。一万兵士折损在渭水山谷之中。蒙哥儿脸色沉如青铁。
他方才已经下令,退回昨日山腰营地,好让兵士们整顿养伤。
帐子里挑着一盏微弱的灯火,凌宋儿只扶着轻鹤去了床榻上休息。忙又吹熄了灯火,从帐子里出来。合别哥却拦住了去路。
“她,怎么样?”
凌宋儿只道,“你若是这么紧张着人家,不莫进去看看她。身上好些刀伤,一个女孩子,从军本是不易。那些伤口,得够着好些日子才能好了。”
合别哥颔首,拧着眉头,绕开了凌宋儿去了帐子里。
黑暗之中,轻鹤早就支撑不住了,正昏昏欲睡,却听得方才公主刚出去,便又有人进来。
“是谁?”她虚弱问着,今日除了身上有伤,精神也还是紧绷着的。
合别哥走来床榻边坐下,方才道,“我。”
轻鹤自是认得他的声音的。“你…这么晚了来我帐子里做什么?我这里没得烛火,你快出去。”
“来看看你。”合别哥却是拧着眉头的,可惜她看不到。“你可别死了,我不好和白大人交代。”
“嗤!”轻鹤笑着,“我才不用你跟我爹交代。我自己能交代。这些伤啊痛啊,都是我自找的。我乐意,跟着赫尔真闯荡,自然是要吃苦头的。长公主帮着木南铲除了奸臣,我自也是要护着的。都是我该,你可别管了。”
“你就是太逞强了。”
轻鹤只觉得,合别哥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便直问着,“你抖什么?我自好好的,你莫在我面前哭。那便什么念想都不剩了。还以为合别哥是堂堂汉子,铮铮铁骨呢。”
合别哥这才被她逗乐了。“不抖了,你且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诶!”轻鹤却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合别哥直问,“怎的?”
“我且问问你,你把我扔去山上喂狼,可是真想我死了么?既是的话,今日你这般说话,便有些奇怪了。”
合别哥才道,“那日本想吓唬吓唬你。”
“不曾想,真会招来狼群。更不曾想,你能一人劈了好几条狼。早知道,我也不必回头救你。”
“……”轻鹤听着前头,本还有几分欣喜,听来后头,便彻底没了兴致。“行吧行吧,都知道了。你合别哥铁面无私,从未对我动过私情。你走吧,我要睡了。”
合别哥无奈叹气,笑了笑,方才起身。“我走了,你好好睡,才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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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宋儿自没急着回去自己的帐子,蒙哥儿该还在和恩和一道儿照顾伤兵,她便也跟了过去。
兵士们虽是都已经扎好了营帐,可就着恩和疗伤方便,伤兵都聚集在了篝火周围。蒙哥儿挽着袖子,穿梭在人群之间,帮着一个包扎好了臂伤,又帮着另一个涂着药粉。他倒是不必做这些的,全是因得自责。
萨日朗正一旁帮那多清洗着背上刀伤。男人肩背宽阔,只是多了道儿口子,渗血。她只精心着,帕子沾着热水,轻点在伤口上。“一会儿还要上药,阿台且忍着些。”
凌宋儿直走去了蒙哥儿身边,从他手上接过来帕子,亲自给兵士擦着。又寻来了一旁药粉,见他怔怔立在一旁,“我来吧。”
蒙哥儿在一旁等了等,见得她手法利落,帮着兵士清洗了伤口,又拿了药粉撒好,方才用了纱布包扎。他倒也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