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得她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这下,江济亭心下却又多了几分的释然。
至少,他们还可以有得知真相的机会。
“门主独处天外,果真是人事境变皆不知哪。”江济亭开口接话,语气意味不甚酸涩晦然,像极了一树酸溜溜的山楂枣子。
江济亭不说不觉得,一说更像是更加触及到了陆漓的痛楚一样。
“我,我…对不起……”
这时,陆漓神情像是尽数被痛苦潦然所覆盖,却又有些惘然若失。
就像是一个一切尽数丧失了的沉柯人,只剩下了一柄早已腐朽,却为自戮的柴斧。
江济亭却在这时,揉了揉突然有些搐痛的额角。
她像是抓到了一线契机,继续说道,“如果您愿意再度提起当年之事,或许对他们而言,那将会是最好的赎罪方式了。”
当然,陆漓终究没有将那柄存在于她意念中的柴斧,挥向自己,做出任何可能会有不测的举动。
她作为一介天师,更是一名医者,最是明白生命的价值与意义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遇到什么事情之后,愈发觉得自己罪孽过重,而深深自责的吧。
一阵凉风忽然扑面而来,像是吹起了萧萧落木的无边天涯。
此时陆漓所有的沉吟不语,都像是化作了淅淅沥沥散碎的枯叶,随着滚滚而来的长江尽数奔流而去。
随后,她的思绪像是随着汹涌的浪潮一般,在不断波动翻卷后,方才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见门主陆漓姐姐最终还是愉快地答应了配合他们的工作,而自己的努力和争取全都没有白费,江济亭不禁有些喜跳眉梢。
虽然仅仅只是在战术上成功了一小步,但总归是在战略上的一大步成功嘛!
当然,不得不说,江济亭确实有点膨胀地想要一飞冲天,和青华天君肩并肩,世界还在等着她去改变了。
化身为身兼正义使者,与和平战士的是她,保卫世界,和人民忠实可靠中坚力量的自然也是她。
江济亭一边膨胀,一边也在琢磨着作为大功臣的她,应该怎么提问才好。
虽然更多的,江济亭是想到了就在不远处的将来,在她的个人表彰仪式上,玉帝老儿,以及青华天君陆三刀,甚至是一干仙僚神君,都向她投来的崇拜目光了。
哎呀呀,不管是升值加薪,还是一夜暴富,都指日可待啊!
江济亭越想越开心,就差点没当场表演起来了。
“咳咳,”尽管如此,江济亭还装模做样地轻咳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那肯定也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嘛,搞得就像小人得志一样,那可怎么行哦,岂不是自己风姿绰约的仙风道骨形象,就全都给毁了。
不过既然是从涣涣家一门的惨案说起,江济亭却不禁想起了,她刚才对仙女姐姐说的,那句酸溜溜可以蘸面条的话。
……虽然确确实实听起来是针对了点,但她的的确确也没想到,仙女姐姐人这么好,她更真真实实不是故意的嘛。
不管怎么说,她都痛改前非地真心悔过了,现在也要开始动真格地问问题了!
“那么,您不知道涣涣的事情,是因为应天君没跟您提过吗?”
江济亭语毕,却不由摁了摁脑阔。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仅失了忆,更是失了智,怎么就提了个这么没有味道的问题啊?!
嗯,下次记住了,应该多吃草补补什么的。
陆漓神色惨淡地摇了摇头,叹声说道,“他曾许诺过,只要我留在应天,待在他身边,便能救那些孩子们……只是,终归却是没想到,还是我太过天真了。”
“……嗯??”
江济亭一时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大到她头重脚轻,直接到脑阔摔地碎成渣渣。
留在应天,留在他身边?
江济亭不由肃然起敬,这怎么还琼瑶神剧狗血现场苦恋情深的??拿错剧本了吧喂?!
应天君这是心猿意马了,还是老牛吃嫩草,对喝露水的仙女姐姐一见钟情,所以就色令智昏地不肯撒手了?
不仅如此,还出尔反尔巧言令色地欺骗仙女姐姐,啧啧啧,真是渣男现形现场。而且,救那些孩子们……孩子们又是指哪些?
江济亭可以很爽很尽兴地在线手撕渣男,但这个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孩子们”,她却真的有些搞不懂,也弄不明白了。
洛行澈闻言,像是了然了其中的契机似的,沉声片刻后淡淡说道,“那些孩子,却变成了监视者。”
“帝君明鉴,确实如此。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下他们。”
陆漓苦笑着,彻悟的隐喻让她苦不堪言,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束手就戮一样。
“生命本应是无分轻重,更不论贵贱的。说来却也可笑,虽说医者仁心,救人自是天性。
“但有些时候,难医的不仅仅是心病,更是在于人为。医书上,可没有教过我怎样开这样的药方。”
江济亭呆了呆,有种想转身退出群聊的冲动。
她怎么觉得,她开头的这个本该很弱智的问题,难道不应该就像冷酷无情的机器阅卷一样扫一眼就过的吗?
怎么现在不仅没有结束,还一下子就突然变得很哲学很深奥了起来,她一下子听不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