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叹了一口气,细长的眉毛攒在一起,拧成了小小一个八字。
“海啊,你还是太小了。”她轻轻柔柔地说,“其实呀……你只记得一点就好了。”
“成为被诋毁的受害者,本来就不需要有任何原因。”
也许只是时机巧合,也许是因为倪大壮曾经在勉县中见过廖花儿一面,甚至也许因为廖花儿曾经拒绝过倪大壮的好意,或是脾气古怪的父亲廖四福言语之中得罪过倪大壮……
又或者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样一个诡秘的故事,刚刚适合出现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而已……
成为受害者,本来就不需要刻意寻找理由。廖花儿是这样,所有发生意外的那些人,都是这样。
强行为一场意外赋予一个“凶手”,也许会让人忽略掉真正存在的那些“凶手”。
茉莉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和缓,像是给自己的孩子讲述一个温暖的睡前故事。
像是晚风拂面,又像是一波又一波海浪,他在她安宁的诉说之中闭上了眼睛,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
小海起床的时候,詹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他的房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在和茉莉压低声音商量着什么。
“起来啦?”茉莉站起身,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蛋,“肚子饿了吧?跟詹台去吃早饭。”
小海揉着眼睛,囫囵嘟囔道:“姐姐,你不去吗?”
她浅浅笑,揉着他的头发:“傻孩子,说什么话呢。”
老城区的尚记牛肉汤人声鼎沸,一碗又一碗或红或青的牛肉汤冒着雪白的热气儿,小海学着詹台的样子把饼掰碎放在汤中,等饼吸足了鲜香的牛肉汤,再用筷子送到嘴里。
泡了汤的饼软糯甜香,在舌尖一点就化开了来,香甜咸辣鲜的味道汇聚在舌尖的那一点,即使咽下肚子里,也让人回味无穷。
小海额上冒出了汗,吃了整整一大碗。詹台却不怎么饿的样子,一直慢慢悠悠地吃着,直到一个人走进店中,才迅速地推开饭碗站了起来。
“徐总,你好!”詹台笑着点头,介绍身边坐着的小海,“这是小海,我……徒弟。”
小海一挑眉毛,站了起来,学着詹台的样子和徐警官握了握手:“徐总好!”
他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茉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吃饭事小,他们此行专门来到洛阳,原来是为了见这位徐总。
“老李电话里跟我提过,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谈吧。”徐总五十岁左右,戴一副金丝眼镜,十分精明的样子,环顾了四周,谨慎地说。
他们找了一家清净的茶馆,坐在角落。
徐总的神色却不见放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詹台:“老李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詹台笑笑:“唔,就是林志建那件事儿,我们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当时的内幕,为什么会闹出那样的传闻。”
徐总的神色更紧张了:“孩子不是最近已经找到了吗?为什么反倒是这个时候又问起来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你也别怪我太过紧张,主要是当年这个传闻有点邪乎。这个案子当年不是我经手的,但因为闹得太大,所以也听说了一些……说出去,名声不好听。”
他们又在打哑谜似的一来一回试探着。
小海却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一点线索……
詹台口里的“林志建”三个字为什么听起来这样耳熟?“找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印象中的找孩子……就只有一个人……
他想起了宝灵街上绽放的樱花,雪白的花瓣连成一片,仿佛笼罩在树枝的云雾。有个女孩子坐着出租车从樱花雨中穿过,他拿着相机,被茉莉撺掇着拍照片,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催促:“快点快点,任茵茵要上班去了!”
每天晚上,他听着任茵茵的电台,在茉莉的指挥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一封不属于他的“情信”。
“樱花飘落的季节,我每天晚上都听着你的声音才能入睡。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找了你整整三十二年……”
任茵茵在广播电台里读得肉麻,小海趴在桌子上写的时候也一样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他一连写了那么多天,写了那么多字,换来的是真正的主人公“郭盼”出现在任茵茵的面前,在网上搜索了那封信里出现了的的“林宏充”三个字。
“寻找爱子林宏充,1986年3月21日出生,血型AB,1989年6月30日在家门口玩的时候被人拐走,失踪地……河南洛阳。如有线索,请联系寻亲人……林志建,必有重谢。”
林志建……这是林志建的来源!
小海倒抽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詹台和徐总。
洛阳,这里是洛阳!是林宏充失踪的家乡。
现在他们来到洛阳,也是因为这个和“廖花儿恶鬼”的传闻有关系吗?
只见徐总压低声音,凑近詹台道:“现在不比当年,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很迅速,造谣虽然容易,但是辟谣也要容易很多。”
“这个案子说起来,当初是有那么一点不光彩。”
三十年前,林志建在洛阳开了一家建材门面房,有一天下午,三岁的儿子林宏充像往常一样在自家店门口玩耍,一边玩一边对看着他的奶奶说肚子饿,想吃一碗面条。父母忙着做生意,一直看着林宏充的奶奶不过是回屋烧上了水,等着水开了之后下面条,可是等她再走到门面房前面,却再也找不到三岁的林宏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