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真没被养成个大周闺秀的样子,小小年纪,性格也没半点寄住在大周的胆怯或懦弱,也因着特殊的身世,让她格外的早熟。
若是往常,薛芯怡见女儿打扮成这样,再说什么回北沅的话,必然是要不悦的,可此时她看着女儿昂着的小脑袋,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原先因着元淳娶了北沅什么右翼大将军之女,伤心愤怒之余,心底也生了胆怯之心,萌生了不回北沅的念头,可元淳向穆元祯求娶闵流妘,条件竟然还是放弃了把女儿许给太子阿意,这简直是把薛芯怡最后的骄傲和脸面撕下来了放地上踩。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已经不是那个京中人人追捧,可以横着走的薛家嫡女。
其真看着自己母亲犹豫彷徨的样子,小小年纪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芒,道:“母妃,您怕什么,会雅已经跟女儿说过,父王答应过皇帝陛下,已经废了闵流妘的功夫,她在北沅,还有什么依仗?可是母妃,您可还有我。”
会雅是其真的贴身侍卫兼侍女。
“母妃,我们回北沅,我也不要嫁给穆远,表舅母不愿意让穆远娶我,我还不稀罕嫁去他们家呢。”
穆远就是元淳的外家荣郡王府的小公子,老荣郡王妃是乐意外貌有些像自己女儿的其真嫁回荣郡王府的,奈何他儿媳孙媳都不乐意。
“皇后娘娘和会雅她们都说,我是北沅的公主,只要我回北沅,什么样的人都任我挑选。”
虽然夏皇后不喜薛芯怡,却因着其真的身份,也常召她去宫中说话,对她并不差。
薛芯怡觉得,夏以宓和自己女儿说这种话,不过是不想让女儿嫁给太子,可此时她早已自顾不暇,哪有心力再去和夏以宓比较什么,而女儿的这一句话,此时却让薛芯怡想到了些别的什么,让她眼中的光芒慢慢亮了起来。
其真是元淳的长女,身份贵重,且小小年纪就已生得粉雕玉琢,实非北沅自小生活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女子可比,不能嫁大周太子,回北沅,自另有一番天地。
成昭七年,秋。
“咳,咳”,闵流妘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心如死灰。
她进入北沅后宫已经近三年,当初她养好了伤,原也是打算离开的。
闵家为北地武将世家二百多年,虽然穆元祯的母亲也是闵家人,临终之际将自己所知的闵家的底都留给了穆元祯,但穆元祯想要将闵家铲除的一干二净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闵流妘原还想着去北沅邻近大周北地的西南山脉,联络闵家尚存的旧部和死士,再作他算,可是待她伤好,却发现自己的功夫已废,甚至右手连握剑都握不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打算破灭了。
元淳说当初朝廷抓到她后便喂了她秘药,废了她的功夫,他虽命人尽力医治,却已是太晚了。
她不甘心,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情未做,所以最终还是和元淳妥协了,做了他的后妃。
元淳承诺过她,待她产子,便会册封她为大妃。
当然在她眼里,哪怕自己的功夫被废,有闵家暗中的势力相助,薛芯怡和术兰都不是她的对手。
术兰便是那个同样嫁给元淳为妃的右翼大将军之女。
这几年,元淳的确很宠爱她,但为了笼络右翼大将军,他也未曾冷落术兰。
至于薛芯怡,元淳本就不喜她,对她一直很冷淡。
薛芯怡自两年多前回到北沅,就一直僻居一角,几乎很少踏出自己的宫殿,只不过她还有两个女儿,元淳虽不喜薛芯怡,但对两个女儿还是非常宠爱,其长女其真又是个跋扈的,因此宫中倒也没人小看了薛芯怡。
所以这几年,一直都是闵流妘和术兰斗得死去活来。
倒不是闵流妘要和术兰斗,她的心思不在于此,而是术兰一直不肯放过她。
去年底,她怀了身孕。
当年被追杀的那几个月,她身体严重亏损,不易有孕,所以这一胎她很小心,但最后却还是着了术兰的道,被她暗害滑了胎。
大夫说她不可能再有孕。
她如何甘心,怒极之下直接一脚将同样尚在孕中的术兰踹进了荷塘,术兰的那一胎自然也没能保住。
这一次就是元淳也再保不了她,将她软禁在了她的清兰殿。
到了这一步,其实她已经不是很在乎生死了,辽北那边,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她想杀夏以宓报仇,可是几乎已经没有可能了。
“娘娘,其真公主过来探您。”床帐外,侍女小心翼翼的禀告道。
其真公主,薛芯怡的女儿?
“让她进来吧。”
其真入得房间,侍女掀开了床帐,挂上,其真看一眼两边侍立的侍女,闵流妘便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其真看着躺在床上苍白瘦弱毫无生气的女人,眼睛闪了闪。
她走到她的床前,明明房间无人,还是倾身用很低的声音道:“闵母妃,我母妃又有孕了呢。”
闵流妘一愣,随即扯了点讽刺又麻木的笑意,道:“哦,那恭喜了。”
她并不爱元淳,她要生儿子不过是为了大妃之位,得到更多的权力,如此才有更多的资本去报仇,可现在她成了现在这样,后宫中谁有孕又关她什么事?
其真看着她了无生趣的样子,轻哼一声,道:“你不在意,你这个女人,眼中除了你自己,其他什么东西都不在意。不过其实说起来,我和你,我母妃和你,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我把你害成这样,还是有点愧疚的,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你死前我给你解解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