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又对后面面上还挂着泪水的沈安意道:“意姐儿,你过来,给这两位姐姐道歉。”
声音还算温和,但目光却严厉至极。
沈安意虽然有些被纵坏,养得有些公主性格,可教养上仍是严格的,若长辈真动了真格,她还是会怕和听从。
她心中委屈,可对上祖母少有的严厉目光,仍是期期艾艾的稍微上前了些,对以宓和依玥极不情愿的低声道:“两位姐姐抱歉了,刚刚是我不该说什么送你们其他东西,请你们把这手串转让给我……现在手串已经还给你们了,姑娘的手红了,我的手……”
她伸出手,手掌上也是红肿一片,竟是刚刚被依玥一推之下,在地上蹭破了皮。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有点哽咽道,“我的手也破了,我们,便两清了吧。”
唤的是“姐姐”,被推倒在地的是她,手被蹭破皮的也是她,这泪水涟涟的模样真似被依玥和以宓欺负了,还被长辈压着道歉的模样。
虽然她实际比依玥和以宓还要大上几个月。
依玥轻哼了声。
以宓则是点了点头,趁沈老夫人再开口之前认真道:“嗯,那这次就算了吧。只是这位姑娘以后在外还是不要这样狂妄了,见到别人有什么东西好就眼红想要,还动心思去抢夺。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别人就该双手奉上的。”
沈老夫人&沈安意:……
那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
傅女官心中暗笑,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小姑娘。
她正了正神色,正想着如何打发了这些人,就见穆元祯身边的玄七走了出来。
玄七没理会场上他人,径直上前对依玥和以宓行了一礼,道:“两位姑娘,燕王殿下有些东西想拿给韩世子,这么巧竟然就在此处见到两位姑娘,殿下说不若就请姑娘们转交,他便不去国公府了。”
沈老夫人神色骤变。
燕王殿下,国公府,韩世子,还有傅女官。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老夫人心中惊疑郁闷至极,也只能再次迅速调整神色,努力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和似笑非笑的傅女官一面寒暄着,一面以慈祥温和宽容的目光目送依玥和以宓跟随玄七离开了大堂。
做多错多,只能回去和儿子商量这事后面需不需要做些补救措施了。
依玥和以宓是姐妹相称,而非表姐妹,她只当两人都是国公府的小姐,倒是没有把以宓往夏家那边想。
及至后来沈老夫人和儿子江南布政使沈璋沈大人商议之后,又去了“合一轩”想花重金购下那红珊瑚和冰雪玉手串,送去魏国公府赔罪,却被告之那两个手串已经售出了,无奈之下只好挑了些别的东西送去了国公府赔罪,这是后话。
且说穆元祯请了依玥和以宓两人入了内堂。
依玥的兄长韩慎远是穆元祯的伴读,所以依玥和穆元祯也见过几次,说过话的,反是以宓和他,从未有过正面接触。
现在的穆元祯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一年前他就已经入了军中,去年底就偷偷上过战场了。
而这时候的以宓不过还是个小女孩。
他此时对她当然没有什么男女心思,不过是自三年前那次见到以宓,就习惯性的照顾她,习惯性的把她放在了心上而已。
以宓一进入房间,他的目光就放在了她红肿的手上。
面色更显冷硬。
以宓被叫进来,心思并没有放在穆元祯身上,她大概觉得燕王或者是真的有东西让依玥拿回国公府,或者是看表哥韩慎远的面子上替她们解围,总之依玥才是要重要些,自己就是顺带的。
所以她便跟着依玥,给穆元祯行完礼后,就待在了依玥的身后,脑子却还停留在刚刚那位出手帮她的夫人身上。
刚刚那位夫人明明才进大堂,她还没察觉,更没看清楚那位夫人是用什么拦住了祖母掌掴自己的手……大约是暗器吧,她看自己祖母红肿的手掌,还有痛苦万分的脸色,想来是不轻的。
以宓还有其他心思,她瞅着自己祖母那个样子,怎么看都是脑子不太行的。
有时候你不怕敌人太厉害,你还怕她太蠢 –因为太蠢不会权衡利弊,总会行一些出其不意莽撞之事。
教养嬷嬷说将来自己说不定得回夏家,若是自己回了夏家,倒不怕夏家人太过聪明,若是他们聪明,只想从自己身上谋求利益,面儿上自然不会行什么过分之举,还就怕他们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所以以宓觉得若是能有以暴制暴的本事,对付蠢人最有用了。
她看上了那位夫人的身手。
穆元祯看小姑娘进来后眼睛就没往自己身上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间中还回头看了一眼大堂内的傅姑姑。
他差不多算是看着她从四岁到七岁,以宓再聪明,对穆元祯来说她那心思都直白得跟写在脸上差不多。
他心里叹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下来,从侍卫手中接过止痛消肿的冰玉雪肌膏就对以宓道:“你过来,我帮你搽药吧。”
以宓抬头,看看穆元祯,再看看依玥,又再次看向穆元祯,见他真的是盯着自己,好像这里也只有自己受了伤,才确定他是真的在跟自己说话。
她眨了眨眼,就上前又屈膝给他行了一礼,道:“谢过殿下,不过……我自己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