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像前,站着一个纤弱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袭绛色云锦鹤纹襦裙,背对着大殿门口。
宋嘉赐正高兴着,不疑有他,上前去轻轻扶住女子的肩膀,轻声唤道:“虞儿。”
他敢这么大胆的直呼唐虞的昵称,是因为他收到的信。那是一封求人见面的信,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唐虞后悔了的信息。宋嘉赐以为才过了这么久,唐虞便后悔了,主动约他相见,心里定是有他的。
于是他才会不顾一切,收到信便立即备车来此赴约。
尉迟菱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浅淡柔婉的笑:“宋二公子。”
宋嘉赐脸上的笑意在尉迟菱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骤然僵住了,立即松了手往后退一步,惶恐的作了一揖,道:“微臣参见公主,方才微臣冒犯公主了,是微臣有眼无珠不识公主,认错人了。”
她脸上还是温和的笑意,抬手抚下宋嘉赐交握的双手,一只手还虚虚的拽着宋嘉赐的袖口。
“宋二公子,不是认错人了。今日约见你的,是本宫。”
他顿觉诧异,约他前来龙吟寺月老祠相见的,不是唐虞吗?信上分明写着:约他于今日巳时龙吟寺月老祠相见,务必前来。落款处的署名是唐虞,信纸中间虽有涂改,可也确实是唐虞的字迹。
宋嘉赐还满心欢喜的赶来,以为唐虞是真的后悔了,约他前来是要告诉他自己愿意嫁予他的。
却是满心欢喜一场空,她竟是为了别的女子诓他来此。
他的脸忽地冷硬下来,口气不善道:“公主约见微臣何事?如若没有要紧事微臣先行告退。”语毕,他转身要走,被尉迟菱一把拉住。
“本宫自然是有话与你说。我……我钟意你许久了,想你做我的驸马……”
宋嘉赐在心里冷哼一声,“微臣已有钟意之人,恕臣难以回应公主的情感,微臣并非可托付之人,公主莫被假象迷了眼。”
他真是气极了,才不管不顾的抹黑自己。
他挥袖离开,在月老祠的门口,脚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见了尉迟菱焦急的喊声:“你所钟意之人,是唐虞吗?!”
“公主既知,便不要耍这种把戏了。”
尉迟菱怔在原地,瞧着他决绝的背影,丝毫不停滞的脚步,心上一痛,落下两行清泪。
下山时,宋嘉赐在山道上看见了徒步下山的唐虞。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这么草率,他从来没见过唐虞穿红衣,怎的刚才却不知克制?
听见马车滚轮的声音,唐虞下意识的往路边一退,让出主道。却又听闻滚轮的声音止于身旁,才抬眸望去。
檀木马车的小窗被支起,里边是宋嘉赐一张清隽却横眉冷竖的脸。
“唐虞。”他第一次这么冷硬的喊她。
唐虞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我捧了一颗真心给你,你不喜便不收,为何将它摔碎了?”
听到此话,唐虞毫无头绪的愣住了,还未待她有何反应,车夫已经驱车离开。
宋嘉赐走了好一阵,唐虞又等来了尉迟菱。
“谈的如何?”
“就这样吧。”尉迟菱口气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哀乐,但如唐虞敏感,就猜测到谈的不妥。
估计公主是被拒绝了。
“公主,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关系的。”
尉迟菱沉默了一会,还用手捏了捏眉心,才缓缓笑道:“好。”
这事过去不久,唐虞就从宋芷珊送来的书信中,得知宋嘉赐向陛下申请调职,远赴闻清郡做了个郡守。因此事与宋夫人闹得不可开交,宋夫人气的躺在榻上下不来床,而宋嘉赐已经毅然决然离京了。
“怎么这么突然。”唐虞摸着信纸,呢喃道。
甄融忽然闯了进来,“虞姐姐,看什么呐?这么入神。”
唐虞眼疾手快将信纸收到背后,心慌的掩饰着。奈何她哪里机灵的过甄融这个小调皮蛋,一下子就被甄融绕到背后给抢了去。
“欸!”
甄融本带着明媚笑意的脸越来越僵,看完之后竟直接哭了。
她趴在桌上哽咽不止,还一边大喊着撒泼。
“他为什么要走?盛京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走!”
唐虞心疼这表妹,不希望她因为宋嘉赐离京一事难受,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融儿别哭,嘉赐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他的家在盛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受不了我纠缠他所以才走的。”甄融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唐虞。
“当然不是了,他是调职罢了。他走了,你可以找个别的公子喜欢呀,盛京大好男儿这么多,你是我们唐王府的姑娘,还怕不会挑花了眼吗?”
甄融推开唐虞,一时激动也不管不顾了,嘴里哭喊着不合时宜的话。
“是表姐气走了他对不对!表姐拒绝了嘉赐哥哥的求亲,所以嘉赐哥哥伤心欲绝才会离京,对不对?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嘉赐哥哥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他?”
说实话,她也拿不准,宋嘉赐离京和她有无丝毫关系。
唐虞冷了脸,是预备发脾气的征兆了。
而甄融好像没瞧见她的脸色一般,还在大放厥词,“表姐这么狠心,是不是因为你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才不想嫁给嘉赐哥哥,你甚至不想嫁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