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想,岐黄之术没辙了,是不是可以从玄学入手?
赢世安向当值的小沙弥说明了来意,一行人便在大殿的屋檐下避雪等候,鹅毛般的吹雪飘飘洒洒,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在寺庙的院落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使得整个寺庙更添几分方外隐世之态。
赢世安伸出手来,接过几片雪花,望着这满院的飞雪,他突然想到,他和他的月儿,好似还从未一起做过这般赏月赏雪的雅事,想到此处,他感到心口纠得厉害,人也跟着咳嗽起来,忽而他喉间一热,一股异物上涌,他连忙步到院中,捂胸而吐。
白皑皑的雪地里,赫然显露的是猩红的血液,白的亮眼,红的骇人。
听闻动静的芈雪,当即便怔愣在原地,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羸弱不堪的世安公子,眼里心里都是不解。
他的身子何时这般不堪了?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为她忧心为她愁,以至于积郁成疾,以至于急火攻心?可是,为什么?她凭什么?
而几步之外的卫林,更是惊得一个踉跄,慌乱地跪在赢世安面前,恳求道:“属下万望公子保重身体。”
赢世安捂着胸口,望着不远处的一树红梅,弯眸一笑,染血的唇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道:“放心,死不了,我还要陪月儿赏这雪中红梅呢。”
一语吐出,呆在原地的芈雪大眼一眯,怨愤地想到:“又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竟惹得他这般神魂颠倒?幸好,这狐媚子也没几天好活了,幸好幸好。”
正在此时,前去问询的小沙弥自殿宇间的连廊走了回来,他走到赢世安面前,恭敬一礼,说道:“施主,青云师祖有请。”
清雅的禅房内燃了一炉沉香,似有若无的幽香,使人心平气静神清气爽,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落定在窗前的蒲垫上,而他身后的窗棂上则荡着一串古旧的铜铃,雪风一过,发出悠远混沌的禅音。
待三人在小沙弥的引导下落了座,青云大师捻弄佛珠的双手一顿,紧合的双眸徐徐睁开,眯眼打量着对面的赢世安,声音苍老而低沉地说道:“施主赶雪而来,不知所求何事?”
“问生死,也问姻缘。”说罢,赢世安将他同姜月的生辰八字递给他满是褶皱的手心。
青云大师接过字条,略略一扫,眸光微动,喃喃道:“男戊辰,女癸酉,本是龙凤呈祥,天作之合之象。奈何......”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高深莫测地瞟向凄然萧瑟的赢世安,
赢世安双眸微闭,吐出腹内浊气,沉声道:“大师不妨直说。”
青云大师轻叹一声,又道:“奈何此女命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注定是孤寂一世的命运。”
赢世安长眉一皱,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青云大师双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地睨了赢世安一眼,徐徐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命带杀、破、狼三星之命主,方可与之相生相克,从而化解其孤苦命数。”
顿了顿,他瞟了赢世安一眼,又道:“亦或是施主这般紫薇坐命,帝星转世之人,方能压其刑克。”
此话一出,赢世安一凛,眸光警告地扫向右侧的两人,令得他们将头低低地埋在胸前。
垂首的芈雪唇角微扬,低低地笑着,她和芈家果然没有押错宝,青云大师隐世多年,十年不曾批命,今日竟让他们赶巧遇上了,还得了一帝星转世、皇命加身的断语,这让芈雪兴奋不已。
正当芈雪偷偷得意之时,赢世安眸光微闪,激动地说道:“大师,实不相瞒,我夫人多次因我出事,如今更是昏迷不醒,在下于是便想,是不是我命里克她,这才使得她屡次遭殃,如今听得大师一席话,在下便也心安了,这是不是也说明我夫人她,此次能够逢凶化吉?”
青云大师一叹,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帝星应之孤星,实为克而压之,并非化而解之。孤星往往不堪帝星之耀,血光之灾那是常有的,而近日我观天象,紫微星大炙,你夫人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这话一出,赢世安身躯一软,瘫在了原地,半晌后才低低地说道:“那可还有转圆的余地?在下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救回她!”
青云大师合上眼眸,捻弄着佛珠,不在理会,喃喃道:“天机不可泄露。”
赢世安沙哑着嗓子沉声道:“大师,我夫人她不过年芳二八,世间繁华还未及一二,怎能就这般早早离去。且若按大师的意思,是我克了她,既如此,若不拼力救她,便是我真托你吉言,日后将坐拥天下,可我的良心何安?心若不安,又何以安天下?”
青云大师睁开眼眸,空洞地望着众人,好半晌才长叹一声,低沉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离开禅房,赢世安不停念叨着这句话,青云大师向来不打诳语,这几个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又忆起青云大师此前那番话,不由想到:“青云大师说月儿天煞孤星,也不是全无道理。除了她征战四方,堪有杀破狼之命局的兄长,确实是六亲不存。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帝星克压孤星的说法也顺理成章了,而他自己便是令她屡次犯险的克星。
而如今,大师说“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是说:‘唯有他这颗帝星陨落,孤星才会存活’,难道说他和她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