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钟声长鸣,响彻山谷,姜月自山巅阶石回眸一望,只见漫天霞光下,那人白衣翩翩,极简极素,可他身上自有一种华光,令得这满山皓雪红梅都黯然失色。
正当姜月望去之时,赢世安也双目含笑,吟吟地望着她,这笑容如流水明潭般纯澈,如空山新雨般清雅,令姜月看得一痴,不由得想到了初见他时的惊艳。
那个时候,她初来乍到,身份不明,每每谨小慎微只求一安身立命之所,便是动心动情也都是压之抑之,不敢攀云附月。
然而正是这样欺云赛月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徐徐靠近她,一步步地成了她的男人。
只不过大半年的日子,她便由他的婢女,成了他的未婚夫人,姜月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以至于总觉得有一天他是要离开的,心中总是隐有一块天地,无法做到全身心投入,也因此有了这两日的风波。
也正因为这次风波,姜月才明了,她不是在发梦,他就是她的男人,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男人,而不再是那遥不可及的明月,他怜她,爱她,护她,为她笑,为她醋,为她摈弃信念求神拜佛……
想到此处,姜月弯眸一笑,朝那人挥了挥手,而后踩着清风而去,雀跃地冲向那人的怀抱,与之相拥在这绮丽的烈焰流霞中,刹那既永恒!
“世安。”
“我在。”
“世安。”
“我在。”
“世安。”
“怎么了?”
“世安,我好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住了。”
“我知。”
“世安,我爱你。”
“我知。”
“那你爱我吗?”
“咳咳,害不害臊?”
“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月儿,佛门净地,休要胡闹!”
“我不管,这是在外头,菩萨也不管的。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赢世安一手托住她的背脊,而后向下一俯,蜻蜓点水般在她额间印上一吻,然后他低下头去,将唇凑到她的耳边,低低地道:“此生只爱你一个。”
姜月双颊晕红,又羞又喜,水汪汪地眼眸直愣愣地盯着赢世安,而后她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咬上了赢世安的耳垂,直深深地印下一记,舌尖透着血腥,这才罢口。
在赢世安的怔愣中,姜月从袖袋取出一方娟帕,拭了拭唇角的殷红,然后将它“卡擦”一声撕成两半,甩下山崖,她指着那飘落而下的血色娟帕,警示道:“你今日的话,我记住了,若有负我,犹如此娟,一刀两断,血泪相迎。”
她总归还是不够放心吧,他的身份,他的母后,还有那个心机深沉的芈雪,所以才对他的承诺心有戚戚,这才突然想到,以这样决然的方式警醒他——我不是闹着玩的,你既有了我,就不能再有他人,任何借口都是行不通的,否则就只能犹如此娟,一刀两断了。
赢世安隐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的月儿还是不够信他呢,罢了罢了,既然舍不得,离不了,还能怎么着,宠着呗,余下的就交给悠长的岁月吧。
明月知我心,我心似卿心,但求一人心,白首永同心。
赢世安低头看着姜月,淡淡道:“好,都听你的。”
夕阳下,两人两人相依相偎着,良久后,耳际传来一些嗡嗡声。
“卫雁,这是哪里来的放荡子,竟在佛门重地行那孟浪之事?”
“如霜啊,你就小声一点吧,还嫌上回惹的事不够大?你这张嘴啊,真真是让人头疼,这都要被罚去尼姑庵了,还不知收敛,再这般下去,我也懒得理你了。”
“你怎么老是怼我?前头也是,为了那南诏郡主,当众给我难堪,你说说看,到底谁才是你的朋友?”
“我那叫帮理不帮亲,我瞧着那郡主挺好的,你反正也嫁不了世安公子,何必与她为难,就不能看开点?”
“说这些干什么?唉,唉,那两个浪荡子呢,哪里去了?”
却原来是卫雁陪着将去桃花庵修行一年的戚如霜,来烧一柱平安香,却不想撞破了姜月两人的亲昵。
而姜月早就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档口,扯着赢世安逃也似的下山了。
看着前头气喘吁吁的姜月,赢世安好笑地说道:“慢点,我们有婚约的,又不是偷情,你不必如此。”
姜月边跑边道:“你是不知你们上京贵女的可怕,我今日若是被她们瞧见,这孟浪的名声转眼便会传遍上京,她们势必还会添油加醋,描绘得活色生香。”
她叹了口气,嗔道:“总之啊,这些女人,个个都不好惹,能躲就躲吧。”
赢世安:“不还愿了?”
姜月:“佛祖自在心中。”
赢世安:“不看梅海了?”
姜月回眸嫣然一笑,“世间再美之物,也不及你三分颜色,有你就够赏心悦目了,何须那些庸花俗草。”
赢世安哈哈一笑,“看来你真是有些怕她们,竟是口不择言起来。”
姜月冷笑一声,“那可不,若是再昏迷一次,也不知有没有命能醒过来,换作是你,你怕不怕。”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便到达了山脚,此时卫林已然不在,赢世安将姜月扶上马车,然后驾轻就熟坐上马夫的位置,扬鞭一挥,马车便缓缓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