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脚步声,赢世安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吟吟地侧过身来,低声道:“刚好可用膳了。”
“嗯。”姜月一面应着,一面凑了过去,看着满目的美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哇,夫君好厉害,长的好看的人,果然干啥都行。”言毕,竟是踮起脚尖在赢世安额间亲了一口。
赢世安宠溺地笑了笑,而后让姜月先落了座,再将今日的主食鸡汤面端上了桌,一面殷勤地给姜月盛着面,一面说着家常事,“今日收到祯儿的传书,催我们赶紧回去。”
吸着面条的姜月,赶紧摆了摆手,“不要,我还没玩够,这儿挺好的,我舍不得走。再说了,你不是说要锻炼他,这才多久,他就受不住了?”
赢世安秀眉微蹙,有些为难地说道,“与朝事无关,是珍儿,珍儿出事了。”
姜月将筷子上的面条吸进了嘴里,不解道:“珍儿?不是媛媛和圆圆?”
赢世安抬头望天,叹了口气,“是啊,咱们最省心的女儿出事了,竟是看上了她的先生裴云。”
闻言,姜月啪地一声将面碗重重搁下,“什么?珍儿瞧上裴云?他也就比你小上几岁,都可以当她爹了,他怎么敢引诱我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赢世安扁扁嘴,无奈道:“祯儿信上说,是珍儿主动的,裴云是被纠缠的一方。”
姜月抽了抽眼角,“珍儿?她疯了吗?眼力见儿怎么这么浅?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了?”
赢世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不都是随了你,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听这话,姜月便是一噎,气焰顿时小了下来,只道:“那祯儿可说,如今是何情形?”
“这倒是没说,不过从祯儿的口气来看,怕是有些棘手,今晚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便回程。”
山野风光虽好,总归女儿重要,姜月想也没想便点头如捣蒜,只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道:“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办?”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见过珍儿、问问裴云的意思再做打算。“说到此处,赢世安低叹一声,笑道:“月儿,这一晃眼,珍儿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看来孤是老了。”
此时的赢世安刚及不惑之年,但因骨相完美,因而比之少时,非但没失颜色,反倒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韵味来。
至于此时此刻,他说出这番话,姜月深知,他是因淑珍的事有感而发,于是回道:“好啦,你说你老,那不等于说我也老了,没有的事,我们啊都还年轻。”
赢世安望着姜月那张虽越来越雍容,却毫无岁月痕迹的脸,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时光在她脸上只带去了青涩,望着望着,他就笑了,“孤的王后,这些年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年轻、貌美!”
姜月给他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肚肉到碗里,唇角轻翘道:“那是大王你养的好。”
姜月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自安平王登基以来,待姜月,那是当女儿来宠的,不对,比几个女儿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几年来,只守着她一人,旁的女子连瞧也不瞧一眼,事事顺着她,哄着她,不让她操心。可以说,除了上朝,其余时候都与她如胶似漆,琴瑟和鸣。更难能可贵地是,这样的好不是一朝一夕,是十几年如一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着饭,话说得多了,姜月竟是给吃撑了,于是便拖着赢世安的手,往湖边走走,散步消食。
恰此时,夕阳西下,霞光漫天,湖中的碧荷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格外地亮眼。此情此景让姜月感到似曾相识,她止不住地喟叹了一声。
走在前面一步的赢世安,闻声顿了顿脚,侧身问道:“怎么?还念着珍儿的事?”
姜月摇了摇头,眨巴这清亮澄澈的眸子,痴痴地望着她,望着望着,她忽而脚跟一抬,倾身向上,在赢世安无措的目光下,蜻蜓点水地印上了一吻,而后凑到他耳边,低低一笑,“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赢世安弯眸一笑,“什么旧事?”
姜月有些扭捏地凑到她耳后低语了几句,登时引来赢世安爽朗一笑。
“没有的事,我不是因你轻薄了我,才不理你,我那时候在想,该把你送到哪里去。毕竟,你也知,当时的半月居,并不是那般安全。”
顿了顿,他握着姜月的手,望着她晶亮晶亮的眸子,笑道:“月儿,老实说,你是不是自那次,便看上了我?”
姜月嘟着嘴,否认道:“没有,没有的事,你多想了。”
山野的初夏,蛙叫蝉鸣扰得人难以入睡,黑暗中,姜月躺在竹席铺就的宽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恰此时又忆起傍晚他问的那个问题,便一手抚上他的睡颜,一边低低地说道:“傻瓜,我当然不是在那时看上你的,而是在更早,那个时候,我随兄长去上京,第一次见到你,便在想,这天天底下怎么有这么风华绝代的男子。”
说着说着,姜月还捂嘴偷笑了起来,“唔,你大概不知,我折腾奴婢及侍从,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想赖上你而已,没想到你竟上当了。”语气中竟满是得意。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抚上了姜月的细腰,而后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原来不是孤多想,孤的王后真的自那时便馋上了我。”
姜月被摸得身子一僵,不住地哆嗦,只吞吞吐吐,“世安,你、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