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从顾亦辰那里滑落，全都被苏念滚在身上。
刚从冷水里出来，哪怕开着空调，顾亦辰依旧有点冷。
“苏念？”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苏念没有反应，顾亦辰捏着被子一扯。
被子是铺开了，但苏念也顺势滚到他的怀里。
顾亦辰微皱眉，太阳穴忽然有点疼。不可否认，被窝里很舒服，而苏念也在用她的体温暖着他。
但趴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苏念，又让他想到了在二十一岁那年，雪夜里抛下他的那个决绝的背影。
患难与共？真是讽刺。
顾亦辰给苏念调整了下睡姿，两人分睡在床的两侧。
中间至少隔了半米。
*
苏念是被吵醒的，外面轰隆隆的声响，让她头痛欲裂。
她睁开懵懂的双眼，看到顾亦辰正在系领带。
西装笔挺，五官英俊，矜贵而冷漠。
苏念看呆了会，眼神黯然下去，“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了字，在柜子里，你签了后，我们就去民政局吧。”
顾亦辰手指一顿，嗓音冷淡：“公司在上升阶段，有几个重要项目，我现在离婚不合时宜。”
“但是，”苏念攥紧了手指，心里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亦辰的目光从镜子里移开，落在半躺在床上的苏念身上，刚睡醒后的她发丝微乱，比往日更显得可爱。
“你急着离婚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
苏念心都揪疼了，尽力忍住眼里的热意，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宣泄出，“我不耽误你和沈婉柔卿卿我我，你也别耽误我寻找第二春！”
顾亦辰的视线微带压迫力，注视着攥着被角的苏念，她分明眼眶泛红，却强撑着竖起满身的刺。
“就算我同意离婚，你爸那里也不会答应。”他微垂眼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一个结婚纪念日就那么重要，让你从昨晚闹到今天？”
苏念眼眶又酸又热，泪珠终于滚下脸庞。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看到窗外下着花瓣雨，全是粉色的玫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很浪漫，很唯美！
苏念怔怔地走向阳台，伸手接了朵小降落伞，上面系着一根棒棒糖。
恰恰是她最喜欢的芒果味。
顾亦辰皱眉站在阳台上，眼里映着柔暖的阳光，依旧冷清，好似泛着寒意。
苏念惊愕地看到，在天上盘旋的那十几架飞机，居然变幻出了一个个字。
她小声地念出来：“世界很大，男人到处都有。”
轰！一朵巨大的烟火飞上蓝天，哪怕是在白天，依旧能看清烟花组成了一句英文——
Happy divorce！
离婚快乐！
第5章 情人
离婚快乐？真是别出心裁的杰作。
苏念剥开棒棒糖的纸，红润小嘴含住糖果，甜意蔓延在舌尖，稀释了苦涩的心绪。
她微微上扬了唇角，映着霞光的眼睛亮晶晶的。
顾亦辰看来的视线有点锐利，让苏念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是你安排的？”
除了苏念，他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无聊，喜欢弄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仪式，并称之为“浪漫”。
顾亦辰想到高空上的那句话，目光徒然又沉了下去，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我早说过，你可以在外面找男人，我不会管，只要低调点，别闹出新闻。”
朝晨的风有点清凉，苏念一身睡袍，光着脚丫踩在地上，对上顾亦辰冷漠的双眼，倏然打了个寒颤。
“我们离婚吧，放过你，也放过我。”苏念深深一个呼吸，眼里盈盈闪着泪光，原本刚睡醒而红润的小脸变得白晃晃的。
她的身体摇晃了下，唇色都惨白了些，“算我求你，好不好？”
苏念的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大床上方的结婚照。
照片里，顾亦辰一如既往冷峻，而她笑得甜蜜绚烂。
在得知顾亦辰同意结婚的时候，她是十分开心的，沉浸在浪漫的幻想里，一度以为，是她的真诚、情意感动了他。
原以为，她和顾亦辰青梅竹马，会是幸福的一对。
顾亦辰沉默了会，在袖下的手绷紧了些，“苏念，商业联姻没有那么简单。你爸不会放弃你的价值，你再联姻的对象，只会更不济，甚至不联姻，而是直接让你当交际名媛。那时，我们离婚了，我妈帮不了你，而我也没有理由插手苏家的事。”
他难得耐心解释了，然而，苏念只是悲凉的笑，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着凶残决绝的话：“没关系，我毁容了，应该就能避免那些。”
当初一心沉浸在爱情幻想里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婚姻就像烟火，虚幻的灿烂后，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苏念歪了歪脑袋，模样娇憨而纯净，“我想，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毁容的女人有兴致吧？”
顾亦辰瞳孔微缩，看着俏生生而立的苏念，有点头疼她的倔强，“你宁愿毁容，也要和我离婚？”
苏念移开视线，眼眶里泛着红色，重重点了下头。
如果不是失望到极点，又怎么会那么决绝？
“念念，”顾亦辰倏然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语调也温情了些，“离了婚，你就会回到苏家，以后我帮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