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孤危,诸侯称霸,皇室自然会利用一切笼络军阀。四公主已经嫁了,驸马是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男人,荒唐的是,这个男人的外孙早年间便娶了大周的另一位公主。将这看似乱、伦粉饰为合理的,不过因为他是节度使。
严成心疼妹妹,才有此一叹,但他也是江山未来的继承人,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是故再道:“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找一个与我们心近、值得托付的,我看万家就不错。”
“大哥,”不料严华却突然冷然道,“是要效仿前朝薛氏么?”
经此一言,大皇子冷汗登时爬满脊背,薛氏昔日何等辉煌,但娶长公主后却起反心,至今一蹶不振,他惴惴开口:“说说而已。”
严华又道:“义军虽然已经赶出华京,但残党仍有可能卷土重来,此时最要紧的莫过于京师防备,我军务还很多,失陪了。”
他走后,
大皇子不快:“老五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一样。”三皇子却满不在意:“他一贯如此。”
作者:过年家里事情比较多,我先更一点,欢迎大家留言哦。
第5章
自神武营而出,暮色已至,残阳自山腰怏怏隐去,火一样红,照得这光景更似末世了。
严华伫在阶上,目如寒星,望着西面一处平顶塔楼,忽而心念微动,转身从那睡虎拴马柱上解下坐骑,疾驰而去。
华京伤了元气,行人听得马蹄声也会退避三舍,唯恐是复归的贼人劫掠。这般情景,并非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道路畅通无阻,严华因为心里期待胶着,是以抵达时天色已接近漆黑,却并未发觉,只觉得在天际最后一抹艳色下,面前的巨石仿佛狰狞饕餮,张口欲将人吞了。
他将马拴起,环顾一周,才茫然地问赵志明:“我记得这里是个千鲤池。”赵志明很难跟得上他,上气不接下气:“早填平了。”
“填平了么?”严华静了良久,怅然若失:“那鱼都去哪儿了?”赵志明想笑不敢笑:“自然都死了。”
严华仿佛没听见,绕着塔楼缓缓踱步,倾长的身影抚过斑驳陆离的墙面,彩粉朱漆的金刚,有的少了眼睛,有的没了手臂,却仍栩栩如生。
赵志明在他身后跟着说:“听闻乱党入京时大开杀戒,将那些尸身扔进千里池中,正值夏令酷热难当,没个三五日便腐得臭气熏天。等到圣人归京,索性命人将池子填平,在原址造了眼前的塔楼,请高僧昼夜诵经,以驱散怨气,超度亡灵。”
严华凝视着耸立的塔顶,暮鼓寂然,不似梵经哀转,萧索却是坚定而确凿的,他看了眼又薄又冷的月色,最终没头没尾说了句:“豆豆最喜欢它们,可惜。”
赵志明听不懂,不敢打听,更不知来此处有何意义,只是遵循惯性顺嘴一问:“殿下,咱接下来去哪?”
“上去,到塔楼上去。”
严华此生亲莅过数不清的险远,却是第一次俯瞰这座城。
远处的日晷,本该是千鲤池的心,夏日最热的几天,严阙光脚坐在船头喂鱼,他在舫里躺了读书,外面便传来她盈盈的笑:“五哥你出来,快出来。”
烈风鼓鼓,他覆手而立,目之所向是漆黑连绵的城墙,出城那日,严阙噙着泪说“五哥,我等你来接我。”而后神武营护送壮哉两千宫人西去,北府军南下,他终是食言了。
赵志明恍惚间从严华那文雅笑眼中窥见冽冽寒光,忍不住一激灵,这时严华突然问道:“徐匡凝的妹妹今夜该嫁了吧?”
“正是,”赵志明嘴快过脑,“殿下何此一问?”
严华不语,转身向后倚去,少了坚硬的幕栏支撑,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他慢条斯理扬了扬下颚:“徐家蹦跶够久了,告诉李渥,今后不必再忍。”偏头对上赵志明费解的眼睛,念起的却是另外一事:
徐匡凝够狠,敢以山南东道七州之地降朱荣,转头又对陇西赵家虚与委蛇寻求庇护,如今故技重施,真当这天下是他自家棋盘么?严华听着阁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唱经声,睫上寒霜慢慢消融,用手理起领口。
“但是殿下,为何选在今日?”赵志明方吞吞吐吐开口,严华勾唇一笑,但笑是冷的:“你觉得我不够仁慈?”
“卑职不敢,”赵志明深埋头,“但,如何确定小李将军定能成功?他是李缜幼子。我是说,李缜并没把手下精锐兵力分给这个儿子,他如何对付赵老狐狸手下的五千悍将?”
严华轻抚下唇,默了片刻:“谁说我要他成功?”
“李缜自负有六子,这六个儿子也的确能干,如今江左尽在其控,只是对这第七子绝口不提。李渥猜忌,不能御下,素无令誉,军府轻之,实在不是好选择。”
那又为何…赵志明沉吟,继儿豁然抬首,严华已敛去锋芒,又回到平静模样,他却刚从这步棋中初尝亢奋味道:“殿下的意思我懂了,事情成不成原就不在小李将军,李将军打赢固然可贺…虽则不太可能…输掉也会让徐匡凝疑心是不是李缜对他已起杀意,如何抉择就看他了!”
是逃是反,一念之间。
等再将目光投向严华,严华却仿佛突然累了,声音也沉沉的:“下去吧。”赵志明知道他还要独自待会儿,于是自己沿漫坡下至地面,靠着日晷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