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仪并不擅长处理复杂的衣裳,在宫中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根本不用他动手,未免许怀瑾看笑话,他背对着许怀瑾一顿乱折腾。
低眸看着地面的许怀瑾,听到李浩仪拉扯衣服的声音,有些听不下去,她抬眸走到李浩仪身边,轻声道:“皇上,臣为您更衣。”
李浩仪脸上有热汗,心里打鼓得紧,他挑眼看向许怀瑾,见许怀瑾并无取笑之意,他才松手将缠在一起的线头交给许怀瑾。
他不自在地嘟囔道:“朕从未穿过太监衣裳,所以才不会解。”
许怀瑾没有拆穿他,李浩仪好面子,她是知道的,许怀瑾边耐心地帮李浩仪解衣裳,边柔声跟李浩仪说话,安抚他。
“臣知晓皇上从未亲手处理过这些事,臣初次穿这些复杂的衣裳时,曾笨手笨脚地将新衣裳给扯烂了,不敢让宋副将知晓取笑,还偷偷拿针线磕磕盼盼的缝好。”
“皇上的领悟能力比臣好,都能够解开几条带子。”
安抚的话,让李浩仪心中好受些,他认真地看着许怀瑾白净的脸,观察许怀瑾纤长的睫毛,伸手想要触碰。
许怀瑾将李浩仪的外衣脱掉,将李浩仪低眸看着她,她还以为她脸上还有血渍,她连忙用干净的手擦拭脸颊,李浩仪直勾勾的眼神被打断,他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16岁少年皇帝的心,开始变得不一样,从此刻起,好像有了想要停靠的地方。
将李浩仪的衣裳脱得只剩下里衣,见里衣没有染上血渍,她停下手,转身到放置在旁边的衣架上,拿过李浩仪的衣裳给李浩仪穿上。
许怀瑾比李浩仪矮了整个头,他低头看着许怀瑾帮他穿衣,生出趣味,他调笑道:“怀瑾可是跟朕同年出生?”
许怀瑾抬眸看向李浩仪,并不了解李浩仪想要表达什么。
李浩仪看出许怀瑾的疑惑,他笑着道:“边关打战还能将人打矮不成,你怎差了朕整整一头。”
许怀瑾面有热气,手心发虚汗,还当以为李浩仪看出她女儿身,原只是嘲弄她罢了,不敢随意敷衍,许怀瑾眼神平淡,口语认真地跟李浩仪解释。
“我入边关没有两三年,长得这般瘦小是以往还未被将军捡走,随着难民讨食饿的。”
气氛沉下来,李浩仪有些不敢开口,在他儿时都城还是繁华之地,游走在他身边的人全是权贵,他根本没有看见未有吃食的难民。
“怀瑾出生之地可是在边关之处?”
许怀瑾抿抿唇,应道:“算是吧,以往家附近经常会有士兵走过,也会有莽寇来抢食,若是魏国繁强有士兵驻扎,莽寇来得少,算起来臣家里也算是安全。”
既然是边关之地,肯定免不得莽寇的骚扰,比不得都城也算是正常,李浩仪再次问道:“可是在家附近不远的都城寻得首辅大人?”
许怀瑾将李浩仪的衣服全数穿好,退开两步避开李浩仪,“不是,臣往都城的方向乞讨半年才遇上将军。”
李浩仪心中震惊,半年,脚力行走半年也可到达距都城相隔四城的曲丽城,若是如此,他根本没注意过百姓如何生活,一心只想将权力收拢于手。
许怀瑾是故意将此事说过李浩仪听,让李浩仪不要再专注于夺权,还是将目光多放在百姓上,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李浩仪再如此,也别怪易鹤川改朝换代。
李浩仪走到茶桌上,扫了眼还站在原地的许怀瑾,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挑间合身的衣裳穿上吧,浑身是血晃得朕眼睛疼。”
许怀瑾立马单膝跪在地上,高声道:“微臣不敢。”
李浩仪拿起茶杯砸在地上,高声怒吼道:“那你污朕眼便敢!护着易鹤川便敢!”
许怀瑾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不知李浩仪为何情绪突然如此激动,伴君如伴虎,此话果真没有错。
“臣没有!”
李浩仪神情有些悲切,他情绪慢慢缓下来,言语苍白地问道:“怀瑾,朕是不是不该跟易鹤川争权。”
“是不是他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许怀瑾双膝跪下,脑袋匍匐在地,态度十足的诚恳,“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皇上能力过人,定能治理好这江山,只不过皇上还小,需要有能力有见识的人扶持,将军并有跟皇上争权之意,只要皇上放过将军,将军定不会绝地反击。”
“你是在说朕逼他?”
许怀瑾态度恭敬,尽力安抚李浩仪的情绪,她好不容易才将李浩仪的目光转向李休徽,若这时易鹤川再引起李浩仪的敌意,那可真说不定李浩仪会如何抉择。
“皇上!您是皇上说不得逼,皇上畏惧将军的兵权,想要将将军除去,是历代君王都会做的事,可皇上,将军的志向并不在都城,他心中所向是远在天边的边关,他想要的事护得一方百姓的安全。若是皇上能独立完成国事,将军必将请辞回边关。”
李浩仪转眸看向许怀瑾,眼里布满失望,“怀瑾,朕是不是不如易鹤川,是朕一直在缠着他,跟他争权,可他却从未将朕放在眼里,是不是朕做的所有事都觉得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许怀瑾否认的话,还没有出口,李浩仪的茶杯再次砸到许怀瑾身边,“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