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which have no songs,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n.”①
校长听到桂生不慌不忙地用童音背诵西文诗歌,背起双手左右打量桂生一番,高兴地笑道:“鲁女士,您的孩子聪明得紧呐……也看得出来您教子有方。”便破例收下他为学生。
鲁晓颦看孩子争气开心地攥紧他的手一路走着笑着回了家,在家门口却被苏金旺老伯给拦了下来。
“先生,出事了!”苏金旺老伯说话激动得连下颌处的胡须也跟着不断抖动,他那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不断着急地拍打自己的大腿。
“苏老伯,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出了什么事?”鲁晓颦轻柔地说着,示意苏金旺老伯慢一点说话。
苏老伯摆摆手,脸都气红了说道:“刚才来了一些官老爷,说咱们的税钱没有交,把咱们的院子砸得七零八落,连同伙计闹得鸡飞狗跳!”
“有什么钱没有交?”鲁晓颦诧异地反问,“我们不是按月纳税吗?一分钱都不曾落下,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我也不清楚……他们一来就砸东西……布匹也给扔得一地都是……先生,您看怎么办?”
“他们人可还在?”鲁晓颦听苏金旺老伯如此一说,料想必是惹到了麻烦,急忙问道。
“已经走了……人散了……我才来敢找你……我知道你今天要送少东家去学堂念书,所以现在才来找你……”
“走……看看去……”鲁晓颦不由分说带着桂生一道和苏金旺老伯去了织布坊。
鲁晓颦的织布坊离家不过几步路远,几分钟便到了。竹竿东倒西歪倒在一边,竹竿上晾着的白布给扯得没了形状,皱巴巴地摞在了一处。染缸里扔进了几匹布,染料星星点点撒了一地,几名伙计弯着身子拾捡地上的布匹,看见鲁晓颦来了都齐齐地站直了身子喊道:“先生!”
鲁晓颦撒开桂生的手,快步走进门内,她搁在天井中绣架上的绣品给撕成几块,鲁晓颦心疼地把绸布抓在手里惊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韦福贵在吗?”韦福贵是鲁晓颦请的账房先生,平时账本鲁晓颦必定要一页页翻看,可巧最近忙于孩子的就学便旁搁了,却没料到遇到这种事。
“在的……”韦福贵听见鲁晓颦唤自己弯了腰从挤了的人群里站出。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这个月……布匹销量并不是很好……那些太太小姐瞧着西洋布新鲜,都去买西洋布了……”
“我不是让你们以一搭一销售吗?”
几位师傅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听鲁晓颦道:“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然而我华夏五千年的璀璨文化岂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丝绸飘逸清灵最能衬托女子温婉之美,料质舒适也可贴身穿着。裁剪旗袍非丝绸莫属。以买卖布匹搭售小件绣品,便是捆绑。”
“先生是要调低价格吗?”
“不!抬高价格……物以稀为贵……那些阔太太们越是贵了越瞧着上等。有我的名号做保障还怕什么……”
“只是这个月的税金……”韦福贵为难地皱了眉头。
“交了……难不成还让他们砸一次?”经过这些年的历淘,鲁晓颦变得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而非那位软弱的小姐了。
“先生……税赋过重……我们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韦福贵拉怂脑袋道。
第28章
“如今销量影响收入,布匹原料、请的伙计绣娘无不需要成本,实是入不敷出。”韦福贵弯下身子对着沉思中的鲁晓颦痛声道,他脸上堆堆叠叠的皱纹涌起包围了原本就不平整的五官。
鲁晓颦听完韦福贵的话朝满眼狼藉的地上不住地看陷入了深思中,她走一步望一眼被毁的成布,那是多少时日工人与自己于笼鸡初唱时顶着昼晦的劳作?鲁晓颦久久不作声,韦福贵和苏金旺老伯也跟在她身后走着,不知道她有何盘算。
过了许久,鲁晓颦才平静了情绪道:“事已经出了埋怨谁都没有用……你莫慌,如今资金链断裂,即使想得对策,一时也赶不及了。现下日子难熬,祸事难逃,岂是谁人之过?韦师傅,养得春蚕可有问题?”
鲁晓颦又朝前走了几步,织布坊凝结自己的心血,现下被捣毁成这付模样,心中如何不泣血?她见工人们都带着疑虑的眼神注视自己,只得振作精神鼓励众人,她是东家不能慌乱,再乱了别人的心智。
“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诚惶诚恐的韦福贵听得鲁晓颦问话,忙答复。
“这就好……韦师傅你把与我们往来的客户名册拿来……”鲁晓颦寻了一把竹椅靠着,吩咐韦福贵道,也不责怪他。布坊伙计们将她团团围住听候发落。
“哎!”韦福贵担心出了如此祸端,鲁晓颦要将他撵出织布坊。听鲁晓颦沉稳了声音说话,并不针对自己,七八个水桶吊着的心情也放下。他心内感恩地奔到屋内,从锁住的柜子里取出放置的账本、花名册。
“先生……你不罚韦福贵吗?”苏金旺老伯趁韦福贵进屋内拿花名册之际悄声问道。
鲁晓颦的脸上舒缓出笑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目前是时局所致,怪不得他。若是因此罚人不是寒了他人的心?以后又有谁愿意为你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