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掉羽绒服递给小可,服装助理细心帮她整理着衣裙,身侧顾辞年也垂眸任服装师整理着长袍。
两人目光撞上,她笑了笑,“等下还得麻烦顾老师带我。”
这本就是一句客套话,顾辞年不置可否,眸光向旁一偏,在倪不逾身上停留了一秒,低声说:“他……”
他才只说了一个字,甚至没有点名道姓,倪布恬不知怎的就猜到他的潜台词,略略压低了声音接话:“我刚刚和他说过了,都是拍戏,他理解的。”
顾辞年偏头看她,很轻地笑了声:“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倪布恬一窒,自己也愣了。
她抿了抿唇,没吭声,顾辞年还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表情舒缓,惯常清冷的眸底润着浅浅的水光。
片刻后,他又说:“会不会给小孩儿造成不良影响?”
眼风又扫过倪不逾,带了点笑意:“毕竟他还未成年。”
“当然不会!”倪布恬耳根一热,脑子嗡一下热了,语气有些急:“又不是什么十八禁的戏份。”
最多就是稍微有点暧昧罢了,怎么被他一说,好像变成了什么少儿不宜的情.欲戏了呢?
顾辞年低嗯了声,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唇微扬着,转身就走。
擦肩而过,留下一句:“也不一定。”
声音微哑,意味不明的,无端让人心口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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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妆容,倪布恬准备就位。
她回头看了眼倪不逾,莫名的有些紧张。
在自己亲人面前演这种戏份,任谁都会有些尴尬。
倪不逾低头回了句微信,手指在屏幕上左右划拉两下,锁屏。一抬头,就看见倪布恬微微抿起的唇角。
她紧张的时候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可是小动作会出卖她。
少年抬手挠了下鼻尖,薄眼皮轻抬,眼睛在拍摄现场转了圈,干巴巴地问她:“想吃什么?”
倪布恬:“啊?”
倪不逾蹙眉,没什么耐心的模样:“不是说饿了?”
“哦哦。”倪布恬突然想起这茬。本就是一个借口,脑子一空,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随便。”
倪不逾很轻地“啧”了声,留下一句:“麻烦。”,手机往兜里一揣,连帽衫帽子拉起来扣在头上,抬脚便往外走。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倪布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从小可那要来手机,给他发了句:【注意安全,别走太远】,这才到木桶前就位。
林以平在灯光前喊了句“action”,倪布恬饰演的清荷着一身白纱,从帷幔后慢慢转出。
今夜宁王府邸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信王景旭和安王景慈,宁王设宴,着歌姬舞姬表演。
清荷抱琵琶欲上,在屏风转角处被宁王拦下。
彼时宁王轻扣她手腕,素来多情的眉眼中没什么情绪,显得薄情又冷性,说出口的话也淡薄冰冷,威严重重:“回去。”
清荷不解,却在他的眼神中心下一凉,低了头退下。
她脚步放得轻慢,人还未走远,隔着屏风听到安王在问:“听闻三哥在振远将军府得到一才色双绝的美人,可否让我和四哥饱饱眼福?”
宁王的笑声传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不过尔尔,难登大雅之堂。”
屏风后,清荷没忍住,驻足静听。
安王坚持,信王也被勾起了兴致,几句来回之后,宁王又说:“我当日喝醉了,不过是看那丫头粗笨可怜,一时不忍,才留她一命……”
后面在说什么清荷已经听不清了,低头匆匆离去,只觉得身后那素来清越的笑声此时无比刺耳锥心。
眼前,倪布恬正要接着宴会后的剧情往下演。
清荷回忆起宁王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之前偶尔对自己流露出的几分温情,又想起他今日在宴席上的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却不小心假戏真做,对宁王动了心,让自己泥足深陷。
镜头推近,清荷淡垂眼眸,心不在焉地解开纱裙,镜头特写,衣裙一件件掉落地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水声轻响,水汽袅袅,清荷浸入水中。
她撩起水花,扑在脸上,晶莹水珠滚过她饱满瓷白的一张脸,像清晨雨露中聘聘婷婷的一株荷花,美而不妖,让人移不开眼睛。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她眉心渐渐紧蹙,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下一秒,她隐忍着,心烦意燥地潜入水中。
室内陷入安静,木桶中水面平静无波,无一丝涟漪。
林以平喊了“cut”,这个镜头结束。
倪布恬从水底钻上来,眼睫上遍布水珠,显出一丝楚楚,她甫一坐起,身上热气和空气中冷气交汇,冷得直打哆嗦。
小可忙拿着浴巾小跑过来将她裹住,她将浴巾紧紧向上拉起,牢牢裹住前胸,只露出纤细流畅的锁骨,小可又用羽绒服将她整个包住,问:“很冷吧?”
冬天的夜里,室温接近零度,片场空间大而敞开,即使休息区同时开了数个取暖器,但这边也温暖不了多少。倪布恬牙齿打着颤,冲她笑了笑:“还好。”
林以平让倪布恬去看监控回放,边看,边给她讲解细节。
顾辞年站在一旁,没出声,看着她不断打颤的背影,抬手叫来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