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垂着眼，微微侧脸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隔壁椅子里钟秀秀抖着手拧开保温杯的杯盖，想要借着喝水掩饰一下面上的紧张。只是刚把杯口送到嘴边，就听见卫衍轻笑出声，笑里透着几分意味不明。钟秀秀听得胸口发紧，一下就被杯子里的热气腾到了嗓子，呛出一长串的咳。
卫衍等着她咳完，从化妆台上抽了一张面巾纸给她递了过去，也不看她：“你慌什么？”
刻意压低的声线，略微上扬的尾调——
是“贺真”的调调……
钟秀秀吓得一下子就不渴了。
卫衍看她这幅样子格外好笑，曲着右手按住自己禁不住上扬的唇角，恢复了语调：“为了避免待会儿开拍的时候NG次数太多，咱们现在先熟悉熟悉？”
钟秀秀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卫衍逡了她一眼：“还是说……你觉得待会儿多NG几次也好？”
钟秀秀又是一阵咳。
这边化妆师终于给卫衍弄完造型，又小心翼翼的挪到钟秀秀身后，视线不住的在两位主角身上切换，一脸的不明觉厉。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两个做好造型从化妆间里出来。
第一幕的拍摄场景是贺氏集团，作为新人研发的女主赵言初在被外派到男主贺真的公司时被男主认出。
拍摄场地是剧组临时借的一家广告公司，场地足够施展的开。
机位架好，导演陈浩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像是跟卫衍挺熟，两人说了几句，他把视线转到钟秀秀身上：“你的演技我是见识过的，冯老是我老师，他夸过的人绝对不会错。”
没想到自己连试镜的流程都被省了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钟秀秀有点受宠若惊，谦虚了几句，然后就听陈导又说：“这次换男主虽然突然，不过我听卫衍说你们挺熟，之前还合作过，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咱们边拍边磨合！”
陈导一脸‘我看好你’的表情。
卫衍但笑不语。
钟秀秀欲哭无泪。
然后导演就被副导演叫走了。
钟秀秀僵硬的转了转脖子，视线落在卫衍西装外套领口花眼处的装饰物上面，干巴巴道：“那个……前辈的词都记熟了吗？”
卫衍扫过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淡淡道：“还行。”
这话其实有点谦虚，只说一会儿要拍的这幕戏，那天看过钟秀秀的本子之后，几乎就烙在了他脑子里。
场内工作人员、各机位已经准备就绪。
钟秀秀手里拿着咖啡杯在茶水间等待拍摄开始。
“一会儿水不要接太满，贺真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赵言初你们两个注意一下安全——来！各单位准备——”
“Action！”
钟秀秀深吸了一口气，按下热水开关，白瓷杯里浮现袅袅热气。
镜头一转，茶水间门口卫衍扮演的贺真黑着脸几步进来，反手关上了茶水间的门，白瓷杯的边缘蓦地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住，稍稍用力间，杯子里的褐色液体溅了出来。赵言初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就被来人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反手一推抵在了后面的墙上。
钟秀秀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情绪还没酝酿出来，脖子上，卫衍的指尖就覆了上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引得她浑身一颤。
钟秀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卫衍怔了一下，随即他像是换了个人，两人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冷冽的气息将钟秀秀禁锢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钟秀秀总感觉这才是卫衍真实的样子。
他的脸逐渐逼近，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额上一沉，两人额头相抵，卫衍唇角浮现一丝清冷的笑意。低沉的声音因为肌骨相触，听在钟秀秀的耳朵里，跟那天在化妆间卫衍逗她时候在耳边的语调又有不同。
“这次，你还准备躲到哪里？”
“我……”
“卡——‘我要是躲你怎么可能会来这里’，神情状态都不对啊赵言初，再来一次！”
陈导的大嗓门一下子把钟秀秀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茫然抬眼撞上卫衍近在咫尺的脸，心跳一停。
卫衍把她放开，轻轻按了下刚刚被她撞到的额角，面上似笑非笑。
钟秀秀拍了拍脸冲着导演和工作人员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晃神了不好意思……”
她拍了拍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卫衍看她一眼，没再逗她：“你慌什么，我能吃了你？”
钟秀秀小声嘟囔：“给你来这么大个惊喜试试……”
卫衍蹙了下眉：“你说什么？”
钟秀秀打了个哈哈：“我熟悉台词呢！我可以了前辈，不会拖你后腿了~”
卫衍淡淡“嗯”了一声。
重新开机，镜头从贺真的第一句台词开始——
跟贺真的冷厉和隐忍之后的暴躁相比，赵言初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胸有成竹和栩栩笑意，但越是如此，就越会引得贺真感觉是她背叛了自己。
赵言初看着贺真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是她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似悲怆、绝望和愤怒的混合体，那种情绪最终化作一个凌厉霸道的吻，直直落了下来，砸的赵言初脑子一懵，直到唇上一疼，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要把身前的男人推开，试了几下都没成。
这个吻似乎是贺真的发泄，发泄这十五年来赵言初在他生命里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