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难过了,既然是你家里人,那此事就由你来决定吧,是要公事公办,还是压下来,都随你。”
闻得此言,蒋含娇有几分诧异,她看了看梁瑾身上的伤,原以为他要追究不让的。
“你...愿意把这事交给我?”
梁瑾笑了笑,“有什么不愿意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都由你做主。”
蒋含娇原本还有一丝感动,听他这么说,直接拉下脸子,没好气端起药盅,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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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给小杨氏差了信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暂时住在冯府的事也说了。
江梅眼下还不好下床,蒋含娇便寻空儿去看她,冯钟氏怕二人在府上待着无趣,派人送了些打缨络的珠子彩线过来打发时间。
各色彩线缠绕指上,慢慢循圈编着,珠玉为串,江梅一壁教,一壁理丝线。
蒋含娇手不算笨,再加上有心学,很快便打了几个圈出来。
闲来无事,主仆闲谈时,江梅难免说到了梁瑾,“....其实郡王爷待姑娘是真好,不顾自己安危,都要护着姑娘,人常说患难见真情,姑娘当真对郡王无意吗?”
蒋含娇捻着一颗浑圆的白珍珠,穿在缨络上,“他未必是真情,再说了,即便是真,我也是绝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梁瑾对她一直心有愧疚,正因如此,才救她护她,他喜欢的,不过是上一世那个待他百般温顺,满眼是他,极尽温顺的自己,虽然她还是她,但也早不是她。
江梅眨了眨眼,“为何呀,咱们整个大梁,能比郡王爷出身好的也没有几个,郡王爷又长得这样好,又年轻,姑娘若能寻到这样一位夫婿,别说蒋家了,往后谁也不敢再欺姑娘。”
自己上一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如梁瑾这般人物,抛开情意不谈,若嫁了他,一生富贵无忧,一跃成为人上人,再无人可欺她。
但结果却是,他欺了她。
蒋含娇眉眼淡淡,仔细打着缨络,答非所问道:“派杀手的人,是大夫人。”
江梅一惊,手上珠子霎那间撒落满床,“真是蒋家的....”
到现在,江梅每每思及劫持一事,都觉得心惊胆战,姑娘和自己是命大,才捡回了这条命,但凡当中有一点差池,她没遇到郡王,郡王没及时拖到冯将军来,如今便是身首异处。
她吞了吞口水,“那郡王打算如何?”
那杀手伤了郡王,这么大的事,已经不是单单一个买凶劫持可以简论的,若要真计较起来,此案完全可以上报大理寺和刑部,由官府一一申论定罪,到时,恐怕整个蒋家都脱不了干系。
她咬断一截线,飞快道:“他说这事交予我处理。”
这下江梅更是震惊了,交给姑娘处理,那就说明郡王不打算追究了,等于白受了这伤,看来郡王是真真喜欢自家姑娘,连这事都不追究。
外面来了一个女婢,蒋含娇认识她是冯钟氏的身边人,叫楚楚,这些打缨络的彩线珠玉还是她送来的。
楚楚福了福身,含笑道:“四姑娘的姨母来了,如今正在花厅,夫人陪着,现下叫四姑娘去一趟。”
小杨氏来得倒快,早上差人送过去的信儿,不到中午就上门了,蒋含娇没有耽误,放下打了一半的缨络,跟着楚楚过去。
冯钟氏正和小杨氏谈聊着,她虽身为将军夫人,但倒是没有丝毫架子,为人随和,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小杨氏原先来时心中的忐忑消了一半,但仍可见脸上焦急之色。
过了一会儿,楚楚把蒋含娇带过来,小杨氏一看到人,立马也不坐了,走过去把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声音里是难以掩藏的担忧激动,“怎么会被歹徒劫持了!你真是要把姑母吓死了,早上那小厮来报信时,姑母差点就晕了过去,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到处乱跑,要是你真出点什么事,你让姑母怎么和你死去的娘交代啊!”
说着说着,小杨氏带上了哭腔,红着眼圈,肩头是压不住的颤抖。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蒋含娇抚着她肩,轻声宽慰着,扶人坐下。
冯钟氏亦道:“林夫人莫过担心,四姑娘没事。”
小杨氏用手背将眼泪一抹,下一句就是,“这背后之人,是蒋家那个老太太,还是你那几个伯叔婶嫂?”
小杨氏向来直爽,心事不快都直接写在脸上,蒋含娇递了茶去,道:“大夫人。”
登时,小杨氏气的脸都歪了,攥着茶盏,恨得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是她!旁人都没有这个胆子,老太太固然刻薄迂腐,好大喜功,但说杀人,她做不出来,二房嘴上叫嚣厉害,他们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四房更是墙头草一样,趋炎附势他们行,若要拿主意行事,可就差了,唯有大房,一向自认长房,要贪的最多,大夫人她娘家也是有些财力的,也只有大房,能做出这种烂心肝的事!”
不得不说,小杨氏虽然不是那种善于弄权,心机深沉之人,但这几句算是直接把蒋家内里情况丝毫不差的全点明白了。
骂完了蒋家,小杨氏喝了几口手里茶,对蒋含娇道:“娇娇,我临走时孙家往我这里送信了,说在蒋家寻不到你人,让我转告你一声,孙大人已经找人帮你写好了诉讼状,只等你过府一趟签字按印,他们就能定开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