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问了吴程氏一个问题,“敢问吴夫人,这女子和这小儿的事情,吴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吴程氏愣了愣,睨了手下小儿一眼,扬声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难道不是吗?”
孙知州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吴夫人是早知道自己儿子和这青楼女子纠缠,并诞下一子的,就连这女子如今的住处,也是吴夫人派人安排的,既然是早就知晓,却不提前告知我们,将此事隐瞒,哄骗我们嫁女过去,根据我大梁律,定亲前,男方该将自己的子女情况如实告之女方家,好供女方家自行决定,若隐而不报,当是欺婚,后可和离。”
吴程氏实在没想到孙知州竟会搬出律法来,但她也算是见过风浪,不会轻易被吓退,所谓律法,有用时是律是法,但无用时,那只是印在纸上的一句话,她深知女子不比男子,一旦嫁人,那基本上就算是定了终身,就算她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日后的名声想想,这世道如此,女子名声有的时候比命还重要,正因如此,她才会将叶氏和私生子的事情知而不报,只要孙妙婧嫁过来,那就是定了,除了退让,她还能怎么办?
一边是退让一步,就可以维持现状,像以前一样风平浪静,而一边是不退不让,她就要面临着名声有损,二嫁之身,谁会为了赢那一口气,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更何况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爷们房中没几个小妾姨娘,有几个庶子庶女的,只要自己是正房夫人,妾不过是夫君的玩物罢了。
吴程氏自认自己看的清楚明白,也一味料定孙家气头过了,还是得妥协。
哪曾想孙夫人直接把陷害小产一事直接在光天化日下抖搂干净了,“原来,我是想给你们吴家留几分情面,但既然你们这么不要脸,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把孙妙婧交到蒋含娇手上,几步走到吴骋和那叶氏面前,目光如炬,“吴骋,我问你,我的女儿怎么会坠马,怎么会小产?”
叶氏见到孙夫人过来,往吴骋怀里缩了缩,分外受怕的模样,吴骋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一时结巴起来,“是..是妙婧有孕而不自知,非要跑去骑马,才会坠马小产的。”
孙夫人冷笑连连,“妙婧从小骑马,马术比寻常男儿都不知精湛多少倍,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坠马,分明是你们提前在马场周围撒上了马尿,惹马发狂,这才让妙婧坠马,你们存心害我女儿,如今还想让我女儿再回你们那个家,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吴骋见事情被戳穿,当场吓出冷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还是他怀里的叶氏细声细语出了声,“孙夫人爱女心切,妾身和三郎都知道,但孙夫人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呀,马场是姐姐要去的,当时马场这么多人,偏偏也只有姐姐坠马,其他人都是安然无事,再者,姐姐都不知她有了身孕,我们外人又如何能得知呢。”
孙夫人见她自唤妙婧姐姐,更生气了,毫不留情面道:“你喊谁姐姐?谁是姐姐?我们家的姑娘,那都是正正经经的清白姑娘,你一个烟花女子,有什么资格和她姐妹相称?”
叶氏一双柳叶眉,如颦如蹙,像是受了惊吓的黄鹂鸟,缩回了吴骋怀中,娇滴滴一声‘三郎’,便将吴骋迷得晕头转向起来。
吴骋见心爱人受了折辱,挺身而出道:“萋萋是曾不慎流落风尘,但她向来心善柔弱,方才也是替我说话,岳母大人何必如此!”
“敢为了一个外室,当众顶撞自己岳母,吴三公子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蒋含娇看了这么久的戏,此时也站了出来,她声音清亮,其中又夹杂着三分鄙夷,七分嘲弄,一时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吴程氏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蒋含娇的存在,“你是谁,我们吴孙两家正商议要事,有你什么事,敢随意插嘴?”
吴家早些年踩着蒋家上位,害得蒋三爷流放岭南,至死连尸骨都不能带回来,这些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对于蒋含娇而言,吴家这仇,她是没有一日忘却过。
是以她对吴程氏轻扫一眼,故意视而不见,转而盯着吴骋和那叶氏,低低笑了一声道:“妙婧是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想必这位叶姑娘是早就知道了吧,蕉芹染病,后采蓝代替她伺候妙婧,你们通过采蓝,发现了妙婧怀有身孕,便想法子让蕉芹的病暂时好不了,好留着采蓝继续在妙婧身边,采蓝故意拿出骑装给妙婧看,引着妙婧去马场,而你们提前在马场做了手脚,买通马夫在马场周围洒上母马的尿液,在妙婧去骑马那一日,独独给她安排了一匹公马,其余人皆是母马,这公马闻到母马尿液,自然发了狂,妙婧就这样摔下了马,真是个好计划,只是雁过尚且留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骋和叶氏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蒋含娇一字不差的全说中了,而正是看到了他们的反应,蒋含娇才认定了这一切。
原先对于蕉芹染病,她也是听说蕉芹回了孙家没两日病就好了,从而猜测蕉芹迟迟不好是吴骋在里面做了手脚,但终究只是猜测,如今见二人这般,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吴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忙想向孙妙婧解释,“妙婧,你听我说,其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