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都来不及安抚她，回头看了眼，确认书吟盏没受伤之后，连忙推开车门下车，看样子是去找宾利车主协商责任去了。
书吟盏捏了捏眉心，虽然她系了安全带，但难免也被刚才的惯性弄得有点儿后怕。车前，宾利车主迟迟没有下车，而司机师傅正弯着腰，不知和那车主在说些什么，他表情看起来略显尴尬。
盯着看了会，书吟盏想了想，还是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等走到车旁，司机师傅的声音飘进她耳中，“真的很抱歉，您看您方便留个电话吗，实在不行的话您报保险行吗？”
“——这是我手机号。”黑色的单向玻璃缓缓摇下来，书吟盏站的角度看不清他长相，只听见了道清冽低沉的嗓音，还有余光瞧见的一小截冷白手臂，以及那修长指尖上夹着的纸条。
没报警。司机师傅松了口气，“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我会联系您的。”说着，也想起什么，连忙从兜里掏出张名片，递进车窗，“这是我的名片，虽然您车的修理费很昂贵，但我会努力赔偿的！”
车窗又往下摇了几寸，这回，书吟盏准确地看清了车内的男人长相。
男人年纪很年轻，五官清淡冷隽，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他眼皮轻掀，手肘搭在车窗上，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了，突出消瘦的锁骨，颈间隐约有条银色的细链，顺着病白的颈侧，落进他衬衫领口，衬衫勾勒，映出了个圆形状的东西。他像是礼貌性从车里半探出身子去接名片，却直直与她对上了视线，很快又移开。
冷然又平静，仿佛在看个陌生人的眼神，没有带任何的情绪。
书吟盏愣住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回过神，猛烈激荡的情绪撒了欢涌上她心头，只短暂的一个对视，那被刻意压下尘封的记忆便彻底没了束缚，在眼前走马观花般的开始播放。
其实也不过几秒功夫，书吟盏却感觉过了好几个世纪。再见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让她一直坚守着的世界来了个大地震，而车内的年轻男人岿然不动，他接过了司机师傅速来的名片，摇上车窗，然后发动车子。黑色的宾利疾驰而去，将身后的一切越抛越远。
从始至终，除了那不经意对上的一眼，江枕眠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第38章
38.
“看到没。”徐影单手勾下墨镜，指了指不远处，“那边帅哥气质简直绝了，正气凌然的，看一眼就知道是警察叔叔。”
室内，华灯异彩流转，书吟盏被拉着来了夜店，心不在焉地顺着徐影指的方向看去，很地敷衍附和了句，“哦。”
徐影斜着眼瞧她，“你怎么了？”
“啊？”书吟盏慢吞吞反问：“什么怎么了？”
徐影：“看你一整晚心都快飘到太平洋去了，到底想什么呢，没精打采的样子。”
书吟盏摇摇头，没说话，她余光往舞池中央瞟，视线忽然就一顿。越过妖魔鬼怪横行的中央舞池，吧台卡座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侧对着她，年轻男人单手握着酒杯，偏头边听着身旁人说话，边漫不经心喝着酒。
是江枕眠。
书吟盏手心无意识地攥紧。
“卧槽，那不是......”徐影也看到了，老实说，自从书吟盏去日本之后，她见过江枕眠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这熟悉又独特的冷淡气质，徐影真快认不出来了，“你们俩这缘分天选啊，你才回国几个小时啊，居然现在就遇见了......”
书吟盏猛地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我去下洗手间。”
徐影欲言又止，在心底纠结了番，还是没多说，“行，你去吧，小心点啊。”
书吟盏胡乱点头，转身往洗手间走。
隔着中央舞池的另一边，江枕眠目送那道身影消失，然后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他眉目清冷，眼底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像那一眼看的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般。
陈旭却了解他，迟疑片刻说：“江哥，刚才那个人......是小书姐吧？”
“嗯。”江枕眠的声音很冷，应完，他仰头灌了口酒，男人的漆眸沉沉浮浮，里面倒映着夜店点点斑驳的暗蓝色束光。
陈旭噎住：“.........”
半晌，他还是没能忍住，转头看了眼江枕眠，试探性地问：“那，你不准备追上去吗？”
四年时间过去，当年的清隽少年更加耀眼，他眉骨清晰，剑眉在迷乱灯光下显得愈发泠冽，配上手里的酒杯，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漠然的漫不经心。
江枕眠掀起眼皮：“追。”
说完，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无视了旁边陈旭的无语神情，径直往刚刚书吟盏消失的方向走去。
***
从隔间出来，书吟盏洗了手，抬头看眼镜子。她今天下飞机就赶去普鱼，素颜，到现在都没化妆，唇色有点儿淡，整个人气色惨白的差。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书吟盏低头，从包里翻出支口红，拧开，细细在唇上抹开，又轻轻抿了抿嘴唇，让口红颜色沾色的更均匀。
直到感觉差不多了，她才收了口红放回包里，拉开门走出去。
刚出门，书吟盏一抬头，愣住。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抱着臂倚在门框边。她沉默两秒，快步走出去，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小牌子。
——女厕。
没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