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路面上还湿哒哒的,行道木的叶子上缀着露水,滴答落在水泥路面上。
店里,文徖还是絮絮叨叨吐槽人。
“谁啊!我说我的,关他什么事!还骂人,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我准上去揍人。”
江如蓝给他倒了杯水,开解道:“可能人家刚好也追星。”
文徖气得不行,刚才一瞬间被骂懵了,愣了好半晌,等回过神来要对骂,对方已经上车走了。
“气死我了,怎么有个傻逼在那里。”
江如蓝坐在椅子上看书,等他自己缓过来。说多了口渴,文徖呼口气,端起水一口闷,末了才作罢,回归正题:“那个姐,我想跟你借点钱……”
江如蓝:“多少?”
“一万吧。”文徖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我会尽快还你……”
江如蓝拿手机给他转过去:“先处理好你的事吧。”
“我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
江如蓝拍了下他的脑袋。
他捂着额头,这才想起来过来这边的正事,“妈下个月生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江如蓝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行。”
文徖看她:“那我到时候订好地方发你。”
他环视一圈,店里装潢布置地很现代化,铁艺、水泥、画框、原始,是很不一样,就是看起来怪冷的。他犹豫道:“姐,你平时没事也可以去爸那儿,许阿姨人还不错。”
江如蓝抬眸,笑了下:“怎么?”
文徖抓抓头,“你都不怎么过去,一年到头自己住。”
“回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干什么。”
“好吧。”
“好好帮林林把票买了,我有数。”
文徖傻乎乎的,平时也不太能理解她在想什么,只好道:“那我走了,要回去跟我说一声,我陪你。”
“嗯。”
约的顾客下午才到,偌大的二楼空荡荡的,一向热闹的小柏不在,一楼工作的几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加上粗粝的装修风格,冷色调,冰凉,还真显得有点寂寥。
江如蓝并不觉得,坐在沙发上,随手在纸上画着什么。
埋头画了一小时,她转了了下头,弹了弹册子。
白色的纸上,绘着一个精致的图案。
江如蓝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
这是今天的客户。
她回想了起,在对方肩上勾画下针的时候,紧绷的肌肉、筋络分明的肌理,薄薄的一层皮肤,下面蕴藏着蓬勃的力量,像经年累月垒起来的沙丘。
江如蓝嘴边漏了个笑,从笔筒里抽出笔,在下面打了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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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两个多小时,司机才赶来,坐在后排回程的时候,兰霆身上的低气压很明显。
大约是因为临走前还听了一通狗屁不通的发言。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事稳妥,技术好,是陈黎那边的亲戚,从他出道跟到现在,对这个小少爷的脾气了解得很,答话更加小心。
“陈总监说,先送你去酒店。”
“不去。”
“那边听说有聚会,有合作方要见……”
“回公寓。”
“……”
司机无法决定,但眼前的祖宗不能得罪,只能先给陈黎发了信息。
后座男人帽子遮住了整张脸,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口罩摘了一边,一边要掉不掉地挂在耳朵上,露出白皙轮廓分明的尖下巴。
青筋明显,筋络分明。
他一时忘记后背动了针,放松了身体,全身力气都往后一压。
“啊!我去——”兰霆猛地直起身,龇着牙,瞪着前面。
司机吓一跳:“怎么了?”
兰霆下意识伸手摸了下T恤,微微的刺痛,他吁了一口气,摆摆手:“陈黎我会跟她说的,我现在要回去睡一觉。”
“好。”
车子拐弯,车轮驶过水洼,进入大街。雨过天晴,路面的慢慢只剩下浅浅的水渍,行人来往,逐渐开始车水马龙。
车子往市区显赫地段的市中心过去,缀着一路霞光。终于在一处安静的高级公寓群停下。
……
房子点着暖灯,迎面的落地窗外是高耸的摩天大楼和电视塔,绕江而矗,江水深流,静谧无声。
玄关处扔着一双球鞋,一只翻着,一只被甩到一边,客厅地上是外套,T恤,四处乱扔。
卧室里,黑漆漆的,两米宽的大床上被子鼓成一坨,慢慢的,动弹了一下。
桌面手机震动不停,片刻后,客厅落灰的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床上的人猛地蹬了下脚,昏沉沉坐起来,一头杂毛。
客厅的电话催命一样“叮铃铃”尖叫。
兰霆冷着一张脸,难看得犹如地狱恶鬼,哗啦一声掀开被子。
光着膀子,赤着脚,走到吧台,从冰里面掏出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点开手机,拨回去。
片刻,严肃凌厉的女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平静,但怒意明显:
“兰霆!你是不是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
“我说没说过有投资商要见?我说没说过下午有活动要站台?还有个广告积着,你倒是好本事?啊?”
兰霆支着两条大长腿,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上,头发有些长了,睡得没形,软趴趴搭在额头上。